文｜林伊琦

图｜网络

每当邵林这般说，他没忘记，桑恬是他最辈子 个，也是 一个爱的人。

桑恬去了一个海滨城市。刚大学毕业，在学校收拾衣物，简单的，一个行李箱，一顶遮阳帽。学校偏僻，常年累月闻山间清风，听林间鸟鸣。搭了将近半天的车。下车时，她闻到咸咸的海风，眼眶不禁盛满水，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她寻好住处，隔天到网上预约好的公司面试。面试官简单问了几个问题，桑恬回答得滴水不漏，心里紧张得乱撞，紧握的手满是汗。面试结束，她等消息。?大海辽阔。她沿着海岸线走，踢着步子。天空蔚蓝，大海也蓝，仿佛世间是连在一起，从未分离。桑恬曾跟卲林梦想，日后若无烦事，孩子成人，就到海边找一间房子，邵林垂钓，桑恬放饵，以度余年。?就像海子说的：?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可是，桑恬从那时起，就是一个幸福的人。?桑恬与邵林异地。邵林高考落榜，留在家乡。工作忙，自己做小生意，无论风吹雨打，都是起早贪黑。但在属于他们的纪念日，邵林会放下手里的一切，坐上几天的火车，去到桑恬的学校，庆祝，拥抱，接吻，耳鬓厮磨。?邵林在桑恬的耳边轻轻说，我那么辛苦的赚钱，不就为了这一刻吗。?这段甜蜜时间，邵林总会带桑恬去吃清淡食物。舀一勺蒸水蛋，吃一口苦瓜鸡蛋，喝一碗皮蛋瘦肉粥，末了两人甜甜蜜蜜的喝鲫鱼豆腐汤。桑恬最喜欢苦瓜。虽然苦味入心，但甘甜洋溢在脸。正如两人吃尽了相思之苦，结果却是好的，甜的，幸福的。?桑恬患有胃病，辛辣不能入口。邵林总在电话里头列上菜单，皆是清淡，并语重心长说，麻辣烫关东煮海底捞千万不能吃，只能想，要是想得不行要吃，那你就打个电话给我，我过去陪你，有我在旁看着照顾，总没有什么大碍。?每当邵林这般说，他忘了他的身体不舒服，已经经不起舟车劳顿。?每当邵林这般说，他忘了他的声音低微细小，桑恬在那边担心着。?每当邵林这般说，他没忘记，桑恬是他最辈子 个，也是 一个爱的人。????

桑恬面试通过，工作了一年。她经济宽裕，换了带阳台的公寓。她在阳台种植了些花花草草。闲时就打理。喷水，放到阳台边沿受阳。大雨倾盆来临，一盆一盆的搬进屋内，关上门窗，一起在小屋度过一个又一个孤独且难熬的雨夜。她常常在窗边望雨，抽泣着说，你不要把他冲走。?六月酷暑，海滨小镇白天热得难受，夜晚海风清爽，虽然带着咸湿的味道，但也消减些许暑气。桑恬加班，借着微弱的街灯的光，走回公寓。在十字路口，她等红灯，对面穿着高中制服的学生也在等。少年的稚气，未褪的青春，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好到桑恬也想要回到高中校园，重温一遍梧桐树下难以回归的高四生活。正是那年高四，她遇见了邵林。?那一年，桑恬翻厚厚的《高考志愿填报技巧与指南》，完全没有合适的学校，干脆重读。她给自己一个微笑，希望来年不要考到一个这么尴尬的成绩，不上不下的，挑学校难，不读又不舍得。?重读班都是一群高考失利的人。神色沮丧的，也有满怀期望的。当她踏进教室，有些人低头做习题，甚至连班主任的脸都没认清。有些则侃侃而谈，曾读哪个学校，高考差几分就够上心仪的学校。她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可以看到窗外的凤凰木。?那是一个迟到的男孩，也是 一个，他叫邵林。?邵林迷了路，手机导航失准，从城东跑到城西，再从城西跑到城中。教室里的位置安排得一个不差，只剩下桑恬旁的一个。邵林脸上滴着汗，咧开嘴对桑恬说了声嗨，坐到了桑恬旁边。桑恬礼貌性的点头。邵林又问，有没有纸巾。?高四的日子跟高三不一样。桑恬卖了命般学习。六点起床背古诗背单词，一个早上做卷子，认真订正，任何一个错题都不放过，搞得明明白白。下午晚上也是如此，日复一日。她知道她会忘，在周末拿出来翻一翻。权当放松。偶尔中午打盹，她自我感觉是一种罪过，浪费了时间。可是，人不是机器，需要休息。? 不同的，就是同桌邵林。老师讲课他就听，不讲课的时间，就拿出手机打游戏。有时候躲在厕所抽烟，每次带着一股烟味回来，桑恬百般嫌弃，两人贫嘴， 以桑恬翻一个白眼告终。?他们两人就像两块互相排斥的磁铁，不可能吸在一起。可是突然有一天，其中一块磁铁翻面，瞬间吸在一起，分离不得。 ，有一块磁铁消失了，永远的消失了，归于大地。?一模桑恬没有参加，邵林四处打听才知道桑恬在家养病。考试后邵林去看她。发现桑恬蜷缩在床，似一头刺猬，在枕边认真做物理题。邵林从书包拿出一本小说，说，这题你会做吗，还是看小说吧。说完把桑恬的试卷放进包里，又说，看完再跟我拿试卷。?桑恬生气，说，你给我。?邵林说，不给。?桑恬看着邵林一副死都不给的样子，生气说，你给我滚。?邵林说，这就滚。?邵林发现桑恬要打人，马上离开关上门，听到摔东西的声音，还听见桑恬有气无力的声音，带着你的书滚。?桑恬捡起书，看了书的封面，淡蓝色的。冰川横亘，水面平静，给人一种孤寂又冷静。?自那以后，每当桑恬休息之余，都会拿出那本书翻一翻。她看得慢，邵林也没一直追要，只不过，那之后，她很少闻到邵林身上的烟草味。?因为胃病，桑恬的成绩一直不上不下，极难受。她怕辜负了自己努力的一年。做题到深夜，啜一口咖啡，醒醒精神，再看题，已是集中不了精神。?她翻邵恬的书，翻着翻着，发了一段短信给邵恬，那是从书上摘下的。?“在那些深不见底的夜晚，看备考的书看到想吐，就闷头写东西。写着写着，天就亮了。那样的感觉像是打着手电筒，一个人在漆黑的郊外走路：月色寒冷，只有树在风中瑟瑟发响，四下是深蓝色的寂静，一路走着，内心恐惧，清醒，又亢奋。”?按下发送键，她合上书，伸出手想要去触碰灯光。突然手机响了，邵恬发来一句话：不要恐惧，我陪你走，出来宵夜。?这辈子若能找到在凌晨一起宵夜的人，不顾风雨，不问明日，那这一生便是值得的。这辈子要是能遇见一个在早晨为你煲粥熬羹的人，做好小菜，日日如此，那这一生便是无悔的。?

7月21日，桑恬向公司请假，回到小镇，那个藏满他们爱情的小镇。桑恬耳边单曲循环宋冬野的《莉莉安》：?在离这很远的地方?有一片海滩?孤独的人他就在海上?撑着船帆?车缓缓驶过，歌声轻轻飘，轻轻飘，飘进了佛堂，带着在海上孤独的人。?南方四季常青。佛堂后背靠山，门前树木茂盛。清风和煦，泉水细流。桑恬走得缓慢，每一步都很艰难。两年前，这台阶她走过，带着邵林的一半骨灰。一年前，这台阶她走过，托着邵林的一半思念。?两年前的那个傍晚，桑恬忙完志愿者活动，准备回校，接到邵林姐姐邵桦的电话。?“邵林没了，你回来吧。”?桑恬听到这句话，几乎失了*魄。但在社团干事前，她不能歇斯底里，她尽量克制着内心的汹涌翻腾，不让伤心喷出。?搭公交车回校。社团干事们看桑恬依窗流泪，面面相觑，默默无言。?相伴几年的恋人说没就没，且毫无征兆。这对于桑恬而言，几乎要崩溃。她在寝室流泪，湿了枕头。?邵林家异常安静。桑恬都没有见到邵林 一面。邵林已烧成骨灰，一半安置在佛堂，一半洒在大海。?邵桦说：“胃癌，查出来已经是晚期了。家里人不让邵林知道，也没有告诉你。”?桑恬流着泪看着相片中邵林，无言。?桑恬看到邵林了，还是跟以前一样，容颜未改。皙白的皮肤，棱角分明的五官。桑恬没有流泪。她的泪未流尽，但在邵林面前，她保持开心。?她说起了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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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小说初学者林伊琦，在校学生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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