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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花楹里读流年

初夏，并不意味着春天远走，繁花落尽，对有些花来说，它们的春天才刚刚拉开序幕，而且从一开始就显示出非凡的气势。

比如厦门五月的凤凰木，如火如荼，瞬间点亮了这座秀美的城市。一直觉得花期正盛的凤凰木就是一只只火凤凰，浑身带着太阳上衔来的火焰，喷薄而出，腾空凌驾。五月的厦门也因为这场盛大的花事变得流光溢彩。

这种原产于马达加斯加的热带植物，因为鲜红或橙色的花朵映衬鲜绿色的羽状复叶，被誉为世界上色彩最鲜艳的树木之一。同时它的树冠横展而下垂，浓密阔大而招风，具有良好的遮阴作用，也因此成为广受喜爱的城市绿植。凤凰木开花时节，其花色鲜艳如火，布满硕大的树冠，异常夺目。不仅在它的老家被尊为国树、国花，漂洋过海也一样备受尊崇，汕头、台湾台南也把它的花定为市花。厦门人民通过投票把凤凰木定为厦门的市树。更有许多大学因为校园中种植了凤凰木而把凤凰木定为校花。每年厦大的凤凰木开花时节，正值学子毕业，凤凰花下合影留念，成了厦大学子纪念青春和友情的火红背景。

值得一说的是，这位漂洋过海的美人在中国有了妥妥的中国名字，凤凰树、凤凰花、火凤凰、洋楹、红花楹、火树、红火楹、火焰树等等，这些个名称中大多取其花开时节，花色红艳，花朵密集，一派红火之意，像火凤凰、红花楹、火树、红火楹、火焰树；也有点明它的身份是外来户，如“洋楹”。最是费解的是红花楹、蓝花楹都取一“楹”字，“楹”在字典里的意思是堂屋前部的柱子，也用作量词，一间房屋称为一楹，似乎与花没有太大的关联，但后来一查资料，与“楹”字关联的植物还是有一些的，除了大家熟知的红花楹、蓝花楹之外，还有产于福建、广东、湖南的热带观赏树木“南洋楹”，二回羽状复叶，花绿白色或淡*色，密被*褐色绒毛。当然，红花楹因为花色火红艳丽夺人眼球，而蓝花楹则因为其花色素雅清幽一样深得人心。

关于“楹”，说文解字释其意为：楹，亭也。亭亭然孤立，旁无所依也。但有人提出异议：按礼言东楹西楹非孤立也。仔细品味，个人认为这个异议颇有道理，无论是楹柱还是楹联，中国都讲究对称，不可能以旁无所依解之，那么有没有可能因为无论是蓝花楹还是红火楹、南洋楹都是羽状复叶，叶子两相对称，且植株高大，古人因此给了一个“楹”字，取其高大端正之意？这些名称中，个人最喜欢的是火凤凰一称，取其“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之意，大气而美艳。

省城福州要比厦门大出许多，也包容了更多不同历史时期的建筑和城市绿植。八十年代末，四年大学呆在省城，步行走过最多的路要数从师大到解放大桥的对湖路和仓前路，还有以烟台山和中洲岛为核心的大街小巷。

也是这样的季节，对湖路和仓前路上的蓝花楹开了，路边两侧斑驳的白墙抑或红砖砌就的考究的小洋楼都笼在一层蓝紫的云烟中。特别是初夏微雨时节，蓝花楹黒褐的树干上是疏落的枝条，叶子不多，淡紫、粉紫、深紫、蓝紫的花层层堆叠，把仓前路上的天空一并染成了紫色。附中的围墙边上，是一堵高高的石墙，几棵蓝花楹不得不微微倾斜到路中间，每回路过的时候，抬头仰望淡灰色的天空，粉紫的蓝花，小院围墙上青绿色的蕨类植物生出的白色的气根，就感觉时光在倒带。无论是狭窄幽静的对湖路、仓前路，还是长长深深的公园路、复园路、马厂路，总是很容易把我们带离现实，青荫覆檐，院墙斑驳，在静谧的时光深处蹲伏着可园、梦园、鼎庐、竹园、振庐这些只属于仓山的老建筑。墙头疏落尖长的芦苇、院墙边上深碧的苔藓、院墙内茂盛高大的植物、红砖或青砖的小洋楼，木质百叶窗，在一种特别安静的氛围中透出一股老时光的味道，缓缓的淡淡的，一点一点渗透出来，感觉时光之册就在眼前慢慢的发*变脆。每每路过的时候，能特别的感受到被时光拖慢的脚步。一直在想，如果能够把这些老院子拍下来，一定要用一种发*的纸张，才能准确传达这些老建筑的韵味，而且要在这样的册子中夹上蓝花楹的落蕊。

与其他颜色的花相比较，蓝花楹有一种特别的气质在，清秀、优雅捎带着一些些的忧郁，总觉得像那彳亍在雨巷的脚步，或者像那飘过的忧郁的女郎。虽然阳光晴好的日子，蓝花楹也一样的好看，但微雨之中或者是雨过之后，略带阴沉的天气里，天色是淡青的，路面是黒湿的，零零落落的飘一些落花，蓝花楹的味道才出来。而这样的况味，火凤凰是不会有的。

母校老师大里也有几棵蓝花楹，特别是图书馆弯角边上的蓝花楹特别高大，落花时节，路过那个弯角的时候都特别的小心，深怕踩到了落花。大四毕业的时候，很是忧伤了一阵子，四年厮守，一朝别离，总是让人惆怅。想起W君一次买了一只蓝颜色的塑料花送给他心仪的女生，心里诧异，何以要选这个颜色呢？W君说:只有蓝颜色才能代表他的忧伤。临近毕业，拐过日日走过的图书馆的弯角，看到蓝花楹的落蕊，无端的落了泪。此去经年，师大图书馆弯角的蓝花楹不知尚在否，那个热衷于写诗的多愁善感的W君，还有那一群意气少年一晃眼都已年过半百，两鬓染霜了。

近日，看到一则讯息，烟台山公园即将完成改造，要被打造成继三坊七巷和上下杭之后的福州又一旅游名片，恢复其十里梅邬的称号。不敢想象以眼下的仓山建筑格局，要广种梅树，是不是就能找回从前琼岛梅邬的风韵？如果没有了蓝花楹的陪伴，藏着可园、梦园、鼎庐、竹园、振庐的老仓山是不是也会在岔路口走丢了呢？只是希望那些老旧的房子中还能留下和它厮守经年的树，就像*巷中的苹婆，宫巷里的百年流苏。

仓山，如果要留下一些老树，就请留下我的蓝花楹吧，蓝紫的繁花里藏着从前的老时光，藏着曾在长安山下游学四年的我无可替代的流年记忆。而至于凤凰木，对我而言，仅是惊鸿一瞥，而无法回味经年。

------何玉华年5月26日于福州

注：以上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