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 的悲哀莫过于异乡永远是异乡,故乡在不知不觉中,也变成了异乡。厦门,我成了过客,不再是归人!
我——厦门的女儿,鼓浪屿媳妇。命运的足迹让我停驻在蕉林椰雨的菲律宾。对故乡的思念化成片片追忆,使人成熟的是经历而非岁月。往事,飘零着温暖的气悉;岁月平淡了流年,但不如烟。希望能予共同走过那段岁月的你有所回味。
秀玲阿姨,你在哪?
“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一直通向遥远的边疆。我要沿着这条细长长的小路,跟着我的爱人上战场……”这首前苏联卫国战争时期的歌曲,上世纪五十年代在中国大陆是非常流行的。大、中学生们都可朗朗上口。
20世纪五十年代初,正是*权更替初期,中国大陆对前苏联的膜拜已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是同志加兄弟的情谊。电影院里放映的是苏联影片,书店、图书馆里俄国文豪如:托尔斯泰、萧洛霍夫、普希金等人的著作比比皆是,一部《钢铁是怎样练成的》主角保尔·柯察金风靡了多少人。书中一句隽语:“人最宝贵的就是生命,生命对于每个人来说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该这样度过:回首往事,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临终之际,他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解放全人类而斗争。”让我收藏了半个世纪。当年,执教某华文中学毕业班,给学生们的临别赠言大多也引用了这句语录。
时至今日,《小路》、《草原》、《三套车》、《青年近卫*之歌》等苏联歌曲仍是我辈人最喜欢唱的歌曲。曾伴随着我辈历经了多番社会变革,在那上山下乡,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日子里,成了知青们的共同旋律!
接触苏联歌曲时尚年幼。当年,小舅在厦门 中学上学,寄居我家,经常有一长得非常漂亮的女孩来家玩。年幼的我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大人们令我呼她秀玲阿姨。她唱歌挺好听的,每次来总会唱歌给我听,教我唱俄罗斯民歌,是我唱歌的启蒙老师。后来小舅到北京上大学,秀玲阿姨也考进福建省民间歌舞团,成为歌唱演员。从此再也没见过秀玲阿姨。
几十年过去了,每唱起俄罗斯民歌就会想起秀玲阿姨。您在哪?秀玲阿姨!
记得八十年代,北京一文化单位代表团访菲,礼访报馆,送了二盒俄文的俄罗斯民歌卡式带,一摆上桌,我赶紧说我要了,惹来了哄堂大笑,当时本岛版主编吴文焕还笑说:这是俄文歌谁跟你争!可知道,这些俄文歌曲牵连着我对童年的多少回忆及对家乡、秀玲阿姨深深的思念。
猛地想起湮灭许久的往事,忆起故人的音容笑貌。好像是一种溶剂,溶化了尘封的盖子,如烟的温情就升腾出来了。
又见凤凰木
红花艳艳,绿叶葱葱。这是凤凰木的体征。在故乡厦门,沿着中山公园、纪念碑、厦门一中的路旁,都种植着凤凰木。每当凤凰花开时节,即是唱《骊歌》之时。故凤凰木花语为:离别、思念、火热青春!
凤凰木为落叶乔木,下垂枝条,枝条呈伞形展开,在夏天,开阔的大伞形树冠,是一把非常大的遮阳伞,是非常好的遮荫大树,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在厦门随处可见!
离开故乡数十载,前些时候竟然在前往伦礼沓路中的安全岛上见到种植着凤凰木树苗,久违了!凤凰木!你也移居到这蕉风椰雨的异国,你勾起了我对故乡的无限思念。
时光为我们写下了太多的故事,有一种经年叫历尽沧桑。有些人,有些事,不是想抹去就能抹去,他们已在我们生命里留下深深的烙印。
“除四害”,一个时代的集体记忆。20世纪五六十年代,在神州大地上下开展了“除四害”(四害系指老鼠、苍蝇、蚊子、麻雀)这场全民性的运动,曾被提升到卫生领域的人民战争的高度。
这场人类征服自然的历史性伟大斗争,结果麻雀没了,而果树的害虫因没天敌,越繁殖越多,把果树叶子都吃光了,结不出一个果子来。
厦门的凤凰木也挂满了虫子,一条条虫唾液直垂,下面吊着一条条*、白、绿相间的虫子。遍地虫子在游荡着。路人行走时,头上、身上都被挂上从半空飘荡而掉下的虫子,令人毛骨悚然。这也是那个年代厦门人的共同回忆!当时,我尚在厦门实验小学就学,每日都得从一列列的凤凰木下穿行,不管晴阴都得撑着伞,踮着脚尖一颠一跳地上学去。
一些事,无论尘封多久,都会在某一刻从遗忘中重新拾起,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文字,去续写那早已被岁月改变结局的故事。
追思
有些画面,刹那即永恒,一看就忘不了,有些人物,即使离去多年了,依旧鲜活地活在记忆扉页。
3月底,我将受邀前往柬埔寨参加一社团的活动。从不曾去过这个国度,但感觉又是那么的熟悉。
在年至年期间,柬埔寨共产*总书记波尔布特领导的红色高棉*权对柬埔寨人民进行种族灭绝的行动,杀害了全国将近四分之一人口(约万人),尸骨遍野,堆积成山。
年2月25日,曾以《杀戮战场(TheKillingFields)》获得奥斯卡 男配角奖的华裔影星吴汉遭到三位东方青年打劫,在美国洛杉矶他寓所旁的车库前被枪杀了。一颗影坛之星就这样陨落。
三十多年前,获知吴汉来菲度假,我即赶往他下榻酒店采访,他很爽快地接受了采访。吴汉,外表文质彬彬,原为一名医生。首先,我很好奇未曾受过演艺训练的他,何以有如此动人演技。学医出身的吴汉,很清楚表演不是他的专业,他的回答很简单:有过血迹斑斑的惨痛人生,重演自己的故事,自然深刻感人。不过,吴汉很坚持,他有很浓厚的使命感,上天让他能浩劫余生,他就要把历史真相还诸天地。
在红色高棉时期,他吃尽千辛万苦,才逃离故乡,远赴美国。赤棉残杀自家同胞的手段太血腥,尸横遍野的伤心往事太凄惨,历劫幸生的悲惨际遇更让人唏嘘。心中的痛将何以堪!
年,人们从一个原本美丽的龙眼种植园中挖出了具遗骸。年在那建起了一座高塔,在透明玻璃的后面八千多个头颅按照年龄、性别从塔底一直排列到塔顶。
几十年过去了,吴汉的音容笑貌犹如尚在眼前,当年,他吃尽千辛万苦,才逃离故乡,远赴美国,以为从此得到了自由和希望。他没有死在赤棉*人手上,没有死于顶在头顶上的枪杆下,最终却还是死于异域枪下,只能说造化弄人。
吴汉至死心中始终牵挂的是高棉故乡受苦受难的同胞,那一切都只是因为他所受的苦,非你我所能想象。
厦门五中,我的母亲
“咸味的海风徐徐吹来了,美丽的校园里百花盛开。老榕树在风中喧哗,母校的生活丰富多彩。啊!五中,我的母亲!孩儿们为你歌唱……”这首校歌是由厦门五中 届毕业生作曲、填词的。
厦门五中,我的母校!她的前身经历了玉屏书院、厦门中学堂、思明中学、省立十三中、省立厦门中学。解放后,省中和市中合并,称厦门一中。年,厦门一中迁往深田路,现址改为厦门第五中学,此地曾是名贯八闽的玉屏书院的旧址,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其后门就在玉屏巷内。
我们家在厦门是“老世家”,几代人生于斯,长于斯。外祖父就读过玉屏书院,叔叔、姑姑、舅舅、兄弟姐妹们大都是从省中、市中、一中毕业,当年大都进出过这校门。
操场上,观众看台大台阶正中花岗岩石墙上,镶嵌着镌刻于乾隆辛未年(即乾隆十六年、年)的“玉屏书院”的花岗岩鎏金石牌,铭刻了学子们一生的记忆。百年校庆时,世界各地校友会都组团回校庆贺。
去年返厦门参与世界闽商恳亲大会,欲将一纪念品送与母校,却被门房告知,五中遭迁离。此址将由厦门实验小学接收。从门隙里望去:右边的教学楼、办公楼不见了。一片荒地空悠悠,只遗老榕树在风中悲鸣,校友们捐款建立的玉屏亭在泣血,三尊校友之光的塑像在淌泪!五中人,情何以堪!今年的周年校庆,孩儿们该上哪为您祝寿!
有些记忆总是会随风消散,有些迷恋会慢慢化作影像。但海外游子对母校的形象,在以自我为中心的世界里,闪着亮光。
我在彼岸,将您凝望,我的母校!如若,你是我回得去的原乡。
在现实生活中,知行合一很困难。鲁迅有一句论断被无数次引用即:“悲剧就是把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
五中,我的母亲!您在哪?孩儿们为你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