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忆凤凰烂漫时

每每在温热的阳光下,我在南京的街头经过那一棵棵羽状复叶的道边树时,总有点恍惚,总觉得这些树就是记忆里的凤凰木,总觉得这树冠顶上,很快就能绽放出大朵大朵的有如云霞般的凤凰花。然而,直至我从初夏等到了立秋,这些和凤凰木外形极为相似的大树并未带来我想要的那片惊心动魄的云霞,而是盛开着圆锥形的带着绒毛的粉色花冠。不甘心地查了下植物图谱后,才知道这种树叫做合欢树,尽管它的树叶和凤凰花一样,长着相似的羽状复叶。风吹过时,地上就会掉落好些像鱼鳞片一样细碎的落叶,和我记忆中的凤凰花一样。

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傻——我想念的那灿烂的凤凰花,是属于热带地区的特有风情,它怎么可能翻过千山万水,来到我现在所定居的温润江南呢?然而,我始终忘不了那些年在湛江的夏日,忘不了有凤凰花相伴的童年。

我想,不少湛江人的童年记忆里,总少不了这抹灿烂红霞般的凤凰花吧。小时候总盼着凤凰花开,因为凤凰花一开,意味着六一节就到了。孩子的记忆是神奇而难以磨灭的,往往会记住那些看似毫无意义的小片段和小细节。我记得那时的南舰*治部大院,在众多的平房与平房之间,有着好多棵粗壮的凤凰花树。那时小小的我, 在花树底下和小伙伴们玩着捉迷藏跳房子跳绳丢沙包等等那个年代的游戏;记得幼小的我们还吃过凤凰花,还学着大人的模样分析花瓣和花萼哪一种 吃……当然,还有被凤凰花树上那垂着长丝被我们称之为“吊死*”的虫子吓得尖叫的时候……艳丽的红花,蓝而高远的天空,以及汗流浃背的夏日,那就是童年里湛江夏天的模样。

再大一点,是年少的我听着张明敏的《毕业生》走向了毕业季:“蝉声中那南风吹来,校园里凤凰花又开,无限的离情充满心怀……”我和一位男生,从霞湖公园走到解放东路,夜色里的花影重重,听着男生说着即将开始的远大前程, 次,也是 的一次,感觉到凤凰花怎么有了忧伤的味道。后来才知道,凤凰花开的季节正是骊歌唱响的毕业季,所以人们说凤凰花的花语是:离别和思念。

然后,就是忙碌又琐碎的工作和生活,让我渐渐失去了赏花的闲情,甚至没觉察出曾经遍布大街小巷的凤凰花已经是芳踪难觅。直到有一天,在湛江晚报上看到有关凤凰花的专题报道,才发现那片曾经主宰了记忆里的灿烂云霞,已经渐渐退出了湛江的主要街道。凤凰花的凋零就像这座城市的曾经辉煌一样,像是变成了一个“想当年”的江湖传说,只有在一些老单位和老公园,还有解放东路的两旁,还能看到几棵凤凰木依然坚持着一年一季的怒放。

再然后,我离开了美丽的湛江,彻底开始了没有凤凰花相伴的日子。可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凤凰花悄悄在湛江回归了。也许是因为有关部门的考量,也许是因为众多湛江人割舍不去的凤凰花情结,经过改良种植后的凤凰花不再饱受虫患的困扰,而是以盎然的生机重新出现在广大市民面前,明丽而且意气风发地占据了媒体和朋友圈的版面,“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告诉你他们才是夏天的 ,就像这花的名字一样霸气。

也许这才是记忆里的故乡应有的模样吧——最红的花,最蓝的天,最美的海湾,还有勤劳热情的蜜色皮肤的乡亲……很庆幸我的乡愁里没有太多灰色的愁肠百转,绚烂的凤凰花代表着遥远的故土,也象征着湛江蓬勃发展的今天。

庞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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