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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年的五月到六月,汕头大学的校花——行*楼前的那棵金凤花如约在毕业季灿烂盛开。红艳艳的,像一把巨大的红伞,撑开着遮盖在绿草坪上,散落的花瓣错落有致而自然地点缀在绿草地上,温暖的阳光斜穿过枝叶而洒落在这片花红草绿的织锦上,让你巴不得就地躺下、化身于这幅大地美图里。而这天造地设自然恩赐的美景,就是每年汕头大学毕业生毕业照的标配。年夏天起,汕头大学有了 届本科毕业生之后,我每年都与毕业生在这棵金凤花前照过相,直到我调离了汕头大学。
摄影:caoguo33(未经授权,请勿转用)
也因此,每一年的毕业季,当汕大金凤花盛开的美图映入我眼帘的时候,都会让我回想起在汕头大学的美好日子,那些普通而温馨的事,那些平凡而亲切的人。
而今天,因为整理旧资料,看到了几张与梁东汉教授的合影,还有他留下来的一些资料。突然想起来我的这位师叔、汕头大学中文系的首任系主任,大名鼎鼎却又默默无闻。据传他去世时汕大人事部门要在某家报纸为他登个讣告,被说是行*级别不够,不能登报。后来是汕大出了一纸“相当于处级干部”的证明,才顺利登了报。今天我上网搜查他的资料,还真的有这么一条:“梁东汉(.10-.03.06),汕头大学退休教师、中共*员、原中文系主任(正处级)、教授。”悲乎哀哉,这级别!
梁东汉教授(左6)与中文系首届(届)毕业生合影(由该届毕业生提供)。本届毕业生与梁教授及其家人感情深厚。
当然,梁东汉教授的默默无闻,不能全怪汕头人不识宝,还因为他自己的“过分”的低调。我们现在上网百度一下就可以知道,梁东汉,年就读于西南联大中文系,年进入西南联大北京大学文科研究所学习。在北京大学任教,后来支边到内蒙古大学任教。他在西南联大学习及北大任教期间,师从 古文字学家唐兰教授,喜欢钻研前人没有解决的一些问题,并致力于创建新的文字学。其论著《汉字的结构及其流变》颇多创见,在国内外有一定影响,被许多高校中文系采用为指定参考书,有些高校列入研究生入学考试参考书目。但是,汕头大学的同事们和中文系的校友们,又有几位知道可亲可敬的谦谦君子梁教授是西南联大的学生、曾经是北京大学的 古文字学家,这是汕头大学的 ,也有可能是汕头市的 。本来应是“天下何人不识君”的他,却隐居在汕大日月湖边的教授楼(小别墅),甚至汕头西部的城中村——大窖的退休教工公寓里,日以继夜地做着他生前一定要完成的一个研究项目——《新编说文解字》。
梁东汉教授的代表作,有好几个版本。(百度网络资料照片)
我年夏天从中山大学中文系一毕业,便投奔汕头大学中文系来了。 学期开设了《语言学概论》课,第二学期开设了《汉语方言学》的课,颇受学生好评。年的春节后,梁先生(我一直这样尊称他)把我喊到他的办公室,对我说,年轻人除了上好课之外,还得做好学术研究,才能进步得更快。他说他手头正在编著一部《新编说文解字》,要我也加入编写组,负责其中两卷的工作。我本来是志在方言学,不在文字学,便想委婉推辞。但他似有准备,对我说,通读《说文解字》及其注释版本,对汉语方言词语研究,尤其是本字考释是很有帮助的。他说的话在理儿,我也就不再推辞了。心里想,不就两卷嘛,花一年功夫总能干出来吧。他见我答应了,很高兴地把他的计划和盘托出,都告诉我了。说这本书是他在来汕头大学之前就准备搞的,现在在汕大稳定下来了,可以实施计划了。他请来了北京师范大学 古汉语专家王宁教授作为副主编,还让王宁教授推荐了几位博士生也参加,再加上汕头大学的几位语言学专业教师。就这样,编写组就算搭建起来了。
梁东汉教授(左4)在指导中文系85级(我是该年级班主任)学生如何学好古代汉语课。(摄影时间:年,摄影:佚名。来源:广东文化网,原发表于《人民教师》)
跟着梁教授干活儿的日子里,也没少跟他学习和开会讨论问题,就愣是没听他说起过一句关于西南联大的事儿。倒是经常跟我谈足球的事儿,那时候的中国足球名声好像比现在还要好,容志行、李富胜、赵达裕等他如数家珍。他居然说他喜欢踢足球,而且是前锋。我看着他清瘦的身材,可能露出了怀疑的表情。他干脆站了起来,比划了几下传球、射门的动作。他说他跑步速度可快了,米在13秒内。我大吃一惊,一下子有了错觉,以为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位活蹦乱跳的小伙子。我知道他是西南联大的毕业生的光荣史,那已经是年了。那一年,中文系承办了汉语方言学会的一届学术会议。他告诉我,要请中国社科院语言研究所的 方言学家李荣教授和我的硕士生导师高华年教授。他微笑着跟我说:“他们俩是我的同学,西南联大的师兄,很多年没有见面了,很想念他们。”他很平静地诉说着,我却差点跳了起来了。原来,我的导师就是他的师兄哦,这几年他怎么就不告诉我,这嘴巴也够紧的。我心里想,当年我投简历给汕大中文系,他作为系主任应该看过,知道我的导师就是他的同学的。说不定,让我进他的《新编说文解字》编写组也是他照顾我的。但他就是不说,他可能认为根本就没有必要说这个。这就是梁东汉教授的个性,从来也不显摆自己光荣的历史。
《新编说文解字》编写组工作会议,梁东汉教授(右3)做指导。不守规矩趴在桌上的那位是我(摄影:曾建平,汕头大学)。可叹的是,沈茂勋(右4,原中文系*总支书记,后升任汕头大学*委副书记)、朱永锴(右1,现代汉语教师)、林道祥(左1,古代汉语教师)诸位老师也已谢世。
话又说回来,梁教授为了这本《新编说文解字》,真是费尽了心血。因为编写组人员水平参差不齐、进度快慢不一,需要主编再修改的篇幅实在太多了。而且,很多古文字字体需要手写贴进去,本书总体进度缓慢,而且耗费了梁东汉教授晚年的大量心血。梁东汉教授在生命尽头的前几年,还一直在为这本书呕心沥血。后来,终于定稿了,但又因为原来联系好的北京某家出版社要的出版补贴太高,我们给不起,这部书稿几乎就被束之高阁了。这段时间,梁教授又不慎摔断了股骨,要打铁钉锁紧,医院看他的时候,见他一副瘦骨嶙嶙的样子,眼泪不禁夺眶而出。但就是在病床前,他还是跟我谈这本书的编辑和出版事宜。后来,还是王宁先生找了启功先生题签了书名;找了她的同学、当时的山西教育出版社的领导才把出版的问题给解决了。但是,可惜复可叹的是,当年夏天这本书正式出版发行的时候,梁教授已经去西天踢足球了、看不到他人生 20多年的心血之作了。
“看似寻常最奇崛,成如容易却艰辛。”(宋·王安石诗句)只有知道这本书的编著出版的艰难曲折者,才知道梁教授治学的严谨与呕心沥血。
年的春天,我奉调到广州工作,梁教授也在广州的女儿家里养病。年的春节前,我去给他拜年的时候,他交给了我一封信和几张纸。我一看,那是责任编辑宋金龙先生的来信和《新编说文解字》的清单:每一卷的字数、撰稿人及联系电话,还有出版社责任编辑的电话号码。他说,出版社告诉他,大概春节后就可以出版发行了,但他怕等不到了,要我帮他把样书和稿费发给大家。他说:“总算对大家的辛苦劳动有一个交代了。”我拿着那几张纸,手不停地在发抖,涕零无语!
春节后不久,毕业于西南联大、曾经任教于北京大学的中国 古文字学家梁东汉教授,在年的3月6日静悄悄地离开了我们,像一颗流星,闪亮但寂寞地划空而过。但我相信,作为他曾经的同事和部下、早期的汕头大学中文系的毕业生,一定会记得和怀念这位师德高尚、学术造诣深厚而又低调的可亲可敬的长者校友和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