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记歌尽桃花扇底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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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WSTORY

浮生记故事系列⑦

献给一直喜欢南风故事的你

文/姜悔

七十二道天火劈开往生结界的时候,我心里乐开了花,许多年来,我都致力于冲破往生结界,然,心有余而力不足。

说起这其中因缘,还得追溯到许多年以前。那时我还是一朵白色不知名的花,在往生海这种穷山恶水不知开败了多少载,日日与我面面相觑的唯有跟前一株仙草。

后来有一年,往生海来了位仙人,在我身侧搭了个道场修法。晨迎朝露,目送晚风,我的日子才渐渐鲜活起来。他离开之时,正值八荒乱战,他将整片往生海拢入结界之中,对我说,“好好活着。”

得他仙气滋佑,我十分争气,非但活着,没几年还化成了个地仙。只不过偌大的往生海,就我一个人,未免孤苦伶仃,就连那株仙草也不知何时失去了行踪。然而,他下的结界坚固异常,任我抓耳挠腮也出不去。

是以,得此机会,我头也不回地趁着东风飘出了往生海。令人咋舌的是,在飘零的途中,不知为何,花身与神识陡然错开。神识附在了一朵桃花上。

于是这般,我就莫名其妙成了一朵桃花仙。

(一)

夜姜重伤一头撞上桃树的时候,我正在熟寐。被惊了瞌睡,十分不满。飘到树下来看,只见夜姜浑身是血,躺在被天火燃秃的荒草上。

我飘到他的发间,他打了一个激灵,哆哆嗦嗦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瞥了我一眼,“原来是一朵小桃花。”

说完这话,他竟然又晕了过去,徒留我一朵小桃花在风中凌乱。

山上一到夜间就冷得紧,正值星子在长空若隐若现之际,我悄然化作人形。他脸色苍白,在凄厉地发抖。透过月光看他的脸,轮廓清晰,细长的睫毛在风中微微颤抖。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我竟然舍了自己微薄的修为替他生了一堆火。

舍己为人如我,大爱无声如我。耗尽精力,累得哆哆嗦嗦眼皮子都开始上下打架。

再醒来,我躺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之上。迟缓着张开双眼,天尚未亮全,我身上盖着一件玄色的披风。

夜姜便坐在不远处打坐修法。那一刹那,我竟觉得他长得十分耐看。

倏而,他睁开眼睛,看着我愣了半晌。隔了良久,他问我,“你从哪里来?”

我指了指树上,“那儿。”

就在这时,我听见有脚步声匆匆传了进来。也不知是做何想,即时化成一朵桃花,躺进夜姜的手心。

迦南从远处走来,一身银光铠甲,手持青铜剑。

我几乎是紧闭呼吸,数着心跳感受到他走到我的身边。

不对,那个时侯,我只是一朵桃花,没有心跳没有呼吸。

离得那么远,闻到他的气泽,我就知道,他是当年在往生海畔的那位神。

夜姜把我轻握进手心,在黑暗中,我仍然抑制不住内心的激情澎湃。

我 次知道,原来,作为一个有神识的小仙,竟然也是有这般心情的。

迦南给夜姜献上了一个什么东西,“启禀帝君,神农鼎破之时,往生海万事万物已经化作灰烬,末将沿着水域搜寻了三遍,只找到了这个。”

什么神农鼎什么往生海,我通通没听进去。只知道,万万年间,我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竟然会如此轻易遇上他。

夜姜叹了一回气,随即负手而立,似是自言自语,“它应该还在,我没去的那么多年,在*气雾瘴中它都活了下来,区区天火,理应伤不了它。”

不知何时,迦南已经离开,夜姜张开手心,我又轻轻飘在地上。我这才看见,他手上握着一株细长的花枝,浅白的花朵在他手中看起来纤弱极了。莫名其妙,我觉得那花甚是熟悉。

他淡淡地说,“那是我的副将,迦南上仙。”顿了顿,又道,“你若无处所去,可愿随我回九重天?”

我错愕地看了看自己,又望了望他,最终指着迦南离开的方向,问,“他也去吗?”

(二)

初到天宫那天,迦南十分为难地指着我问,“帝君,这位仙子应该安排到哪里?”

他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问我,“你会不会磨墨?”

我十分茫然地摇了摇头。

他又问,“那你可会写字,作画?”

我继续十分茫然地摇了摇头。

他无奈地望了望七十二星天,试探性地问我,“那你会什么?”

我也是个十分实诚的人,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当然是什么都不会。”

夜姜十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那她便留在书房磨墨吧。”

迦南一脸黑线,恭恭敬敬地作揖,“遵命。”

宫中的女眷都很羡慕我,说我是修了十世的福气,才有这样好的运气,可以留在夜姜的殿前伺候。可我却不这样觉得,我本是山野的一朵花,没日没夜这边飘那边落的,何其自在。如今,却被活生生困在书房小小一隅,何其悲壮,何其憋屈。

我天天待得着实无聊,磨墨也总不得精髓,要么力道用得大了,要么水放得多了,磨出来的东西总不得精髓。夜姜总是蹙蹙眉,瞪我一眼。

我便委委屈屈地说,“这东西总是磨不好,怪为难人的。”

于是,他又指指角落里摆放着的花架,“那你去剪剪花枝。”

我捏着硕大一把剪刀,照着那些娇艳欲滴的花朵动刀。心中十分不忍,一面念着“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一面磨刀霍霍向花草。修剪出来的东西,我觉得十分有……个性,但夜姜却痛心疾首,用了个十分不贴切的比喻来形容,“像狗啃的。”

我还觉得十分受伤,窝在花厅里进行深刻地自我反省,他又踱步到我的面前,“那个花厅还没打扫,你扫扫。”

我低着头,默默去去拿墙角的笤帚。

刚挥舞了两下,他又在另一边叫了起来,“云破,过来给我更衣,我要睡觉。”

“大清早的睡什么觉?”我终于怒发冲冠,叉腰大吼。

他斜卧在软榻上,风姿优雅,“若我没有看错,你是朵桃花?”

我盘算了一下,目前好像真的是这样的。

他又说,“据说桃花内丹美容养颜,十分有功效,我还真想试试。”

他奶奶的,这是要拿我的生命去美容啊。

我笑得十分谄媚,“帝君,我这就帮您更衣,这个时辰睡觉再好不过了。”

(三)

在栖凰宫过了几月 的日子,我终于迎来了短暂的春天。

迦南副将公开选副手,天宫上下,不拘男女,无论老少,有想去的均可报名参加。我摩拳擦掌,蠢蠢欲动,终于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悄悄摸去报名处悄悄报了个名。

我原以为做得滴水不漏,不承想,第二天全宫上下都充满了我的传说。他们说栖凰宫的那个叫云破的,怕是脑子有病吧,夜姜帝君殿前的差不愿意当,偏偏削尖了脑袋要往迦南帐下钻。

听到这些话,我笑而不语。他们怎么知道,我找了迦南好些年。

最终我也没能去成迦南帐前,因着天宫中能人异士实在是多,无论是论家世背景,或是术法神力,我通通是不济的。

然而,事情却起了转机,一日晨间,迦南来殿前请安,“帝君,属下有个不情之请。”

夜姜十分认真地批改公文,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说。”

迦南抬头望了我一眼,抿了抿嘴唇,我心下登时乱跳了几下。他道,“九曲回笼缺一个掌事的,属下盘算云破得帝君厚爱,去九曲回笼掌事,再好不过。”

夜姜一愣,放下手中的文牒,抬眼对我一瞥,轻飘飘问了句,“你愿不愿意去?”

九曲回笼隶属刑部司,迦南主管刑部。这些事,我都是清楚的。于是,我十分欣喜地点了点头。

夜姜又重新拾起文牒,“嗯?既然这样,那就让……”

我屏住呼吸,手上不停拽着罗裙的带子。

“九歌去吧。”

迦南和我齐刷刷地转头看向他,他肯定地点点头,“九歌在天宫日久,熟知天庭事务,让她去,再合适不过。怎么?你们有意见?”

没意见,帝君发话,我们敢有意见?

左不过我闷闷不乐,私下里咬牙切齿将夜姜祖宗十八代一一问候了个遍。晨间,我在菩提阁习书,身后忽然响起一阵脚步。

转身,赫然是夜姜踱着步进了门。我抬头白了他一眼,又若无其事地低下头。他把玩着手边的琉璃盏,神色十分泰然,不急不缓问了声,“你很恨我?”

这人好无耻,我救了他的命,他倒好,恩将仇报,反倒来坏了我大好桃色姻缘。也不避讳,我大大方方承认,“是。”

他愣在原处哦了一声,哦完之后坐回案前。指了指偌大的菩提阁,“去整理一下书架。”

登时,我恨得睚眦欲裂。却又不得不拖着一张堪比马脸的臭脸,不情不愿地挪到角落去整理书架。

生了灰的角落也不知有什么好整理的,我一面懒洋洋地将那些东西东挪西放,一面在心底默默地问候夜姜他祖宗。

心不在焉的 后果就是,慌神间,我竟然失手错将一个匣子不小心扔到了地上。

响动惊动了夜姜,他错愕地转过身,赫然见到了地上的匣子。我自知理亏,一味地向他傻笑。他脸色却变得十分阴沉,快步向我走来,两眼却是直盯盯看着地上的匣子,“你在干什么?”

我张开嘴,正要解释。

他却一把将我推至一旁,弯腰捞起了地上的匣子,打开一看,正是 次见他时迦南呈予他的那朵花。 不同的是,这一回那脆弱的花茎已然碎成了两段。他眼中像是住了只火凤凰,一直在往外喷火,“你在这里就待得如此不耐烦?”

也不知他怎地就想到了这一折,我可只是正儿八经的不小心。我欲辩难辩,他硬要安这么个罪名给我,我也就生生受了下来,“是!”

他甩开袖子,捧着那个匣子就离开了,“那你走吧。”

(四)

此番,我总算是明白凡界那句话是何道理了。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意插柳柳成荫。我当即就拾掇拾掇我的东西,赶到刑部司门口蹲着去了。

临走之际,本着同在一个屋檐下住了好几个月的情意。我去向夜姜辞行,却得了个他捧着那株花去花神府的消息。

他对那花,倒情深意重得紧。

我托着下巴,思索着该如何对迦南开口说 句话,求收留。

他的声音却在耳畔响起,“云破?”

我一下从地上跳起来,掸掸屁股上的灰,不无可怜地说道,“帝君将我扫地出门了。”

正琢磨着他会怎的将我安排,却听见他说,“即是如此,那你便在刑部司待着。帝君气消了,自然会派人来接你回去。”

我在心里嘀咕,才不要回去。口上笑得十分欢喜,“那真是太好了。”

做了几千年的梦,此刻再回到他的身边,我真是欢喜得不行,一颗心欢呼雀跃几乎就要跳出胸口。

好几次我几乎就要按捺不住,脱口而出问他,“你可还记得当年往生海畔的那株花。”

可是,我们之间毕竟离了那么几千年,又历了往生海劫,难保他早就将我抛诸脑后,毕竟我不过是他曾庇护过的一株花。

刑部司比栖凰宫更加无趣,我却待得越发自在。

一日,迦南去了天河点兵,我在九曲回笼就着夕阳打瞌睡。卯日星君刚将热辣辣的日头泡进海子里,暮色便如潮涌出,铺天盖地。

我斜躺在偌大一株凤凰木上,眯着眼睛养精蓄锐。眯着眯着,也不知怎么的就眯着了。

似睡非睡间,也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弱水河破了口。”

弱水河紧邻九曲回笼,若是破了个口子,九曲回笼必然首当其冲。我却仍旧睡得云里雾里,直到一阵凉意从脚底漫上来,越来越浓烈,我终于从沉睡中漫不经心地睁开眼睛。

这一睁,可不得了,我浑然已经被一片水泽包围。垂着的双脚正浸在水中,湿透的鞋凉得我神清气爽。

弱水之水,神奇之处便在,若是沾了它,神力全无。

当即,我使不出半分力气,可怜巴巴地抱腿坐在枝上,眼睁睁看着水气氤氲,越长越高,慢慢漫过我的脚踝,膝盖,腰间,一点一点将我沉没在水中。

这样死去挺有意思的,恐惧一点一点袭来,一阵一阵攻占我的心。

我在水中挣扎着扑向死亡的时候,我脑中忽然闪过迦南的影子。我多么冤枉,千里迢迢找到他,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我念了他这么多年,我却 了。

可悲可叹啊!

意识模糊之际,我忽然觉察到一双手提住了我的肩。飘荡无归之时,我紧紧拽住他的胸口,使劲儿将自己的脸往他身上蹭。

我难以呼吸,张牙舞爪在水中乱舞。

忽然就被困住了双手,唇上贴过一阵火热,便有些许的清凉气息渡进我的口中。

登时,我舒服了些许,长舒了一口气。我觉着提着我的那双手格外有力,心上忽然十分轻松,于是,放心地任弱水漫过我的身躯,手上只紧紧拽着那人的衣襟。他咬着我的嘴唇,源源不断的仙气渡进了我的身体。

迷迷糊糊之间,我只觉得那气泽熟悉得紧,稍加辨认,我识出那是迦南。

心花怒放,我喃喃了一句,“迦南。”

他愣了一愣,手上动作停了。我又觉喘不过气,手上张牙舞爪乱挠了一番。

脑海中终于归于一阵沉寂。

(五)

我醒的时候正是夜深,双臂撑起身子,起身准备下床喝口水,扭头却正好对上迦南的一双眸子。

“醒了?”他双手扶住我的肩头,火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中衣,烙得我肌肤生疼。

面上一热,我点点头。他微微一笑,温润的唇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从方桌上倒了杯茶与我,“喝口水。”

接过茶杯,缓缓送至唇边。夜深人寂,我们之间忽然沉默。

“下午帝……”

“迦南,我……”

良久,我们同时开口。互相对望了一眼,他抱臂靠在桌前,对我做了个手势,“你先说。”

也不知是何处来的勇气,我直直望着他的眼,犹如一潭碧波,“你可还记得往生海畔……”

话未说完,他眼中崩出万点星光闪烁,“原来真的是你!”

他还记得我,迦南他还记得我!也不枉我从往生海千里迢迢来寻他。

我高兴得紧,失声哭了出来。夜半,九曲回笼长长久久回荡着我的哭声。

迦南失了神,将我拥进怀里,轻拍着我的背,低声说,“云破,别哭了,以后都会好的。”

我紧紧环着他的腰,脑袋靠着他的胸膛,感受一声声铿锵有力的心跳,“迦南,你救了我两次,无以为报,不如,你娶我吧。”

他身躯忽而一硬,随即又正常了起来。

我偷偷用他的衣衫擦鼻涕,一面悄悄用余光探他。只见他的脸色红了又绿,着实看不真切。

不过,很快我便没了心思去揣摩他的心思,因着,他突然应了句,“好!”

我忽然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翻来覆去问他,“你可是说真的?”

他倒也不觉得厌烦,只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应我,“是真的,是真的。”

随后,我便真的准备起了成婚事宜。迦南十分顺应我,凡事都依着我的性子,无一不应,无一不允。

天宫诸人都说,迦南副将,对家里那位畏惧得紧。

我听后常常逗笑他,“迦南副将,听说你惧内得很。”

“谁说的?”他从书堆里抬起头来佯作困惑,又一副严肃的模样接道,“惧内是一种美德。”

我觉得新鲜,抓了一把瓜子凑近他的面前,“你说说,怎么就是美德了?”

他放下手中的书卷,无比真诚地望着我,“真想知道?”

我右手撑着脸,无比真诚地回望他,“真想。”

他干咳两声,“那我就不告诉你。”

自觉没意思,我白了他一眼,转身去摆弄桌上的嫁衣。

不多时,他似乎自言自语道,“对你好,你是不是就不会离开我了?”

(六)

天帝十八万年七月十二,是个千古难寻的好日子。

我和迦南成亲便定在这天。

七月十一却出了件大事,魔族策反,夜姜携*抗魔,钦点迦南为副将。

急火攻心,我想也没想,就冲回了栖凰宫。

夜姜正坐在殿前擦拭手中的铠甲,听见脚步声,头也没回。

我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吼,“你知不知道,我和迦南明天就要成亲了。”

铠甲闪着银光,映在他的脸上莫名浮起一阵寒意,“所以呢?”

这人也真是无耻,毁了我的婚事,还如此不要脸地来问我所以呢。

“魔族起兵,天帝点我降魔,迦南是我的副将,自然要随我出生入死。”

出生入死四个字说得我心惊肉跳,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他回过头,两眼里尽是冷漠,“君要臣死,臣不得不得死。你听说过这句话没?我是君,而迦南只是那个臣。”

我血液翻腾得厉害,滚烫的液体在体内横冲直撞。有那么一刻,我几乎想要掐上他的脖子,问问他怎么会这么恶*。

我分明救过他的命,他怎的要如此待我,莫非他们神族真有传统是要恩将仇报?

失*落魄回到九曲回笼,迦南正在整装,甫一踏进大门,透过凤凰花枝望见他在窗前的投影,我忽然觉得十分悲怆。

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新婚的妻子还未过门,男子便要远赴沙场。如此一想,对夜姜的恨意便要多上几分。

七月十二日,我亲自送迦南上战场。

我在天界城墙之上,他立在马头校阅三*,绛色战袍不停地在风中翻转。他离我那么近,我却离他那么远。

侧目,正好迎上夜姜的目光,沉着坚毅。匆匆对视,他转过目光,那张脸渐渐隐在了车帘之后。

我见他想说什么,却又没说什么。

心中顿时觉得诧异。迦南唤了我一声,我赶紧回头,便将这一茬忘在了九霄云外,再未去探究他目光中隐隐的深意。

这一去,便是三月。

初秋之际,我才收到消息。

三师回朝,除却迦南。

他们说,同魔族恶战之际,他中了三支魔箭,正中胸怀,一身修为尽散,死得十分惨。

我原来不相信的,直到夜姜亲自送回他的尸首。上好的寒冰古棺,隔着冰晶盖子,我还看得见迦南脸颊上两窝浅浅的笑。

抱着冰棺哭了许久,仍有源源不断的眼泪从眼眶里涌出,迦南,他怎么会死?

“逝者已矣,你别太难过了。”也不知为何,夜姜并未离去。

那一刻,我忽然想起某日在天宫神游听来的碎嘴。

一个婢女说道,“夜姜帝君对他宫中那个叫云破的好像十分不一般。”

另一个笑着附和,“帝君行事向来沉稳,若不是对她有意,又怎么会捡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况且,上次你也见着,那云破不过碰伤了手指,他便心疼得使了瞬合术替她治伤。往后,若是她死了,帝君怕是用追*术也要替她还*。”

也不知是说到了什么不该说的,开头的婢子拧了她一把,她仿佛也觉察到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立即住了嘴,闭声遁了。

夜姜对我的情意,我一向有如雾里看花,看得并不真切。此番迦南战死,在出征前夜姜又对我说过那样的话。

照我听过的戏文来讲,左不过爱而不得,所以起了杀心。夜姜究竟有多硬的心,迦南与他戎马同袍,他竟都下得去手。想通这一则,我心中生出一个冰窟窿,凉意一点一点蔓延开来。

我忽然冷笑起来,瘫坐在冰棺前,犹如一潭死水,惊不起半分波澜。

“帝君,迦南已死,我 ,如此,你心下痛快了吧?”

他声音愠怒,“你什么意思?”

我转身从周遭人腰间拔下一柄剑,剑风凌厉,直指夜姜。

(七)

周遭侍卫皆是夜姜亲信,见我意图不轨,纷纷出手相拦。我左躲右闪,苦苦支撑了片刻,仍不敌他人多势众,终于还是败下阵来,被一众紧紧包围,数十个剑尖直指我。

“放开她!”夜姜声音中未有丝毫的起伏。

一阵兵器收戈的声音之后,夜姜又说,“若是你真觉得迦南是我杀的,你便来,杀了我替他报仇。”

没有片刻犹豫,几乎是下意识,我提起了剑,三两步便已冲到他的身前,锋利的剑刺破他胸前的玄色衣衫,一寸一寸,慢慢埋没进他的胸口。

泪眼朦胧,我这才发现,他须发尽带寒霜,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憔悴得近乎陌生。

心下因有分神,手中的剑握着的力度便轻了下来,我感觉得到,若是再深一寸,便会毁了他的内丹精元,迦南这遭,便死得不算孤独。

许是觉察到了我的分神,他忽然握紧我的手,将剑一点点往里送。

我大惊失色,错手拔了剑出来,殷红的血四下涌动,从脚下一阵蔓延到了冰棺。

夜姜苍白着一张脸,笑道,“怎么?不给迦南报仇了?”

密密麻麻的恐惧从我的心头涌出,掌心已然沁出薄薄一层汗水。也不知怎么回事,冷汗如潮往外涌。

迦南仙逝的悲戚尚未消弭,我却未能为他手刃血仇。似用尽一身力气,我倦得仿佛立不住脚。

我横剑于颈,猛地跪在夜姜面前,泣不成声,近乎恳求,“云破敢承帝君恩情,求您救救迦南。若是不答应,云破生无可恋,便随他去了。”

我在*,*他对我的情意。

他立在棺前,一张脸白得几近透明。甚是艰难地向我靠拢,“你真有那么想救他?哪怕自己不愿独活?”

迦南曾于我有恩,滴水之恩需当涌泉相报,就是要我的命,又有何妨。

我点点头。

夜姜突然冷笑,悲怆的笑声在屋中反复回荡。

他拖着受伤的身躯走到门口,又往里望了一眼,问了我一声,“云破,我对你……你究竟……懂不懂?”

我打断他,“云破的命,都在帝君你的手中。”

他闭上眼,终究还是出了门,头也未回。

后来的很多年间,我都在想,那一天为什么我不叫住他,同他多说两句话,问问他胸口的伤,究竟疼不疼?

以至于,到头来,他临羽化,我同他说的 一句话,竟然是:

云破的命,都在帝君你的手中。

我在猜忌他,怀疑他,威胁他。

(尾声)

夜姜羽化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我本是不信的。

直到迦南出现在我的面前,他对我说,“云破,帝君羽化了。”

我嗯了一声。察觉眼中有泪,望了望天,又觉得好一些。

“追*术是天宫禁术,施法人实则是用了自己的*魄换了死者的*魄。”

“嗯。”

“在南荒战野,我不小心被卷进了魔族的包围圈,帝君披荆斩棘来救我,九死一生,我不愿连累他,自刎而死的。”

“嗯。”

“我本来是往生海畔的一株仙草,前面还有一株菩提花。后来,有一年,帝君在往生海修行,得他的仙气滋佑,我很快修成地仙。”

“嗯。”

“后来同魔族大战,东皇钟破,往生海也被毁,帝君身受重伤仍不忘去海边寻找那一株菩提花,却只寻回了花身。许是他身上血腥气息过于浓重,掩住了他的仙泽,那朵花,没有将他认出来。”

汹涌澎湃的泪水纷纷滚下,在我的手背上溅出一朵朵晶莹剔透的花,我强按住心中的酸楚,问他,“还有呢?”

“帝君一直将那朵花的真身装在一个匣子里,视若珍宝。云破,你打翻的那个盒子,装的就是那朵花的真身。他当时约摸是气急了,才将你赶出栖凰宫。”

“弱水河决堤,淹没了九曲回笼,那朵花一直在里面,帝君他……”

“云破,你便是往生海边的那朵菩提花。帝君寻了你好些年,等了你好些年。

我是你身边的一株仙草,同在往生海飘零上千年,离开往生海的数年间,我都会想起你。那时你问我可记得往生海边,你不知我早就已经欢喜欲狂,我只当你还是记得我的。直到后来,你说我救过你两次,我才恍然大悟,你误将帝君识作我,可是那时,我却发觉我再也回不了头。”

我蹲在地上,将头迈进双臂间,任由泪水将罗裙一点一点沾湿。

……

后来,过了很久,我住到了东荒夷苏山中。

又到一年桃花开的季节。我捡了偌大一枝桃木插进夜姜床头花瓶里。

窗外春光沉醉,他却仍旧苍白着一张脸,像是惩罚我一般,这些年他迟迟不肯睁眼。

迦南告诉我,菩提花的内丹可以生死人肉白骨。

我分了一半的内丹给夜姜,他仍旧不愿意醒。他恨我,他怪我。

怪我没有把他认出来,恨我错将迦南认作他,怪我曾用最残忍的方式把他 过。

所以,他这样折磨我。

可是,好在,我们神神仙仙的,多的便是寿命。我有的是时间等他苏醒,亲口告诉他:

你如何待云破,云破便是如何待你。

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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