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冈山同组一题bull母亲

同组一题?

母亲

还乡记

汪峰

?

如果还乡是一只鞋,离乡就是另一只鞋,穿上他们,这一生都将陷入拉锯战。

我从西昌坐飞机坐火车坐汽车向故乡铅山县青溪镇挺进,经过几天云层的颠簸和山河的翻越,故乡终于近了。

临近中午,进入青溪镇,我猛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我的故乡认得我吗?它是否知道这片土地上出过一个诗人,是否知道一个在外多年的游子已回到故乡?忽然觉得乡愁也有一厢情愿的成分。看到老屋外陌生的桥、陌生的街,看到人群中浮现着的陌生的面孔——突然感觉到故乡有可能忽略了我的存在,一个游子的存在,心里不由一阵慌乱。

在古旧的石板路深处,老屋的门敞开着。躬身蜷坐在门口的躺椅上,穿着柔软而粉红的厚厚绒衣的,是我的母亲。很多年前,她的表情就做了减法,她逐渐删去喜怒哀乐,成一脸严肃的麻木。她的眼珠在下陷的眼眶里看了我半天。邻居跑过来问她,“你知道谁回来了?”隔了半晌,声音像从地道那边传递过来的回声一样,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才看到她的笑容像甩开的卷铁:“儿子回来了,怎么不知道?!”因了母亲,故乡有了体温,尽管还有一点冬天里冻僵了的麻木。

我一直固执地认为,走在返乡之路上,我头顶顶着乡愁,挎包背着乡愁,手心揣着乡愁,脚掌踏着乡愁。

我卸下了手中的一切,从椅子上扶起母亲。我用手搀着母亲,一步一颠地顺着老街走。往事一不小心就有浪头扑面而来,我打了一个趔趄。曾经麻花辫的母亲,一走出门就能让街道亮起来的鲜花般的母亲,现在在我的“挟制”下,像一团铅一样,逼出了老街冰冷而同情的眼光。母亲趿着布拖鞋,一步一步向前挪着,她双眼瞪着地面,生怕双脚踏空似的。她拼命去扶墙,一只手紧紧地抓住墙角,生怕自己倒下;另一只手拼命地抓住我的衣服,怕这个世界随时将她抛弃似的。我不断纠正她的步子,我叫她眼向前看。

我扶着母亲来到甘溪河边。以前乱石崩空、杂草葳蕤的河岸,现在是规规矩矩砌成游步道的小公园。母亲扶着大理石栏杆,阳光垂直地拍打下来,她黑白相间的头发显得凌乱。母亲的脸虽微黑,夹带着岁月砍下的几道深槽,但仍映现昔日娇美的棱角。她自信的鼻子,仍显现出高傲。我叫她看河流。清清的甘溪河永远在冲击自己的石子,轻溅的水声,像永不疲倦的老歌,唱了又唱。石埠上仍映着洗衣女子的脸,年少的母亲在岁月的河里永远灵动,看着河流,母亲的眼睛好像突然清澈了不少。

“那里有一只白猫!”母亲突然惊奇地指着河边鹅卵石滩上慢慢走过的白猫,脸上浮现出童年才有的愉快表情。

扶着母亲在小公园的亭子里坐了下来。几只小鸟在树林里欢叫。太阳漏下光斑,温暖地钻进怀里。甘溪河水声浸润了故乡。已是正午,我扶着母亲回家。

母亲走了约五百米,脚便不听使唤。我扶着她走一步歇一步或者她扶着墙站一会儿。母亲艰难地挪着步子,额头沁出了汗。母亲的脚渐渐地瘫软下来,我几乎是抱着她往前走。感觉到母亲的心跳和呼吸,我身体里弥漫着母亲的气息。母亲的身子很重,她生下了我们兄弟姐妹五人,并把我们一一拉扯大,抱着她我出了一身汗;母亲的身子很轻,我越来越怕她像一朵云,双手一不小心没抓住,就会飘走。

把母亲放在躺椅上坐好,我给母亲喂饭。她凝望着我不说话。她开始咀嚼。一口一口,饭粒、菜屑挂在嘴角上,用纸擦去。我想到童年时母亲给我喂饭的样子。我把一小碗饭喂完,然后喂了半碗汤,擦完嘴,算是帮她完成了一顿午餐。

母亲不太言语,问她脑中在想什么,她说不想。问她还做梦吗,她说不做。问她为什么不讲故事,她说脑中空空已没有故事。后来,我又问她我什么时辰出生的,她说知道,但看见她像要从很深的水井里吃力地打水的样子,我又不忍心叫她再陷入深度的回忆。母亲喜欢坐在门口,她不时会挪动身子向门外张望。当子女像鱼一样散去,不知她在等待谁。

母亲的表情一一隐没了,她越来越无喜无悲。在她眼前,时光越来越慢几乎停顿了下来。在她眼里,已无所谓山河,无所谓 ,无所谓生与死。

母亲累了,靠在椅子上睡去。她越来越像一只猫蜷缩在老屋幽暗的光中,蜷缩在深远的故乡深处。其实在故乡,做一只猫多好,还乡,像从繁杂而充满争斗的人世间折身回来,变成一只无知无欲的猫多好。还乡,离人世间远了,离身体近了。

好女儿花

李雪娇

记忆中,年少时,家中的庭前屋后都是花。而夏季里,更是花的世界,红的、粉的、紫的、*的,这儿一畦,那儿一片,都趴在花丛中笑。

家里种了十几盆凤仙花,凤仙花不拘环境、气候,种子撒进去,用土填平,过几天,绿油油的小芽就像一双双小手指扒开泥土;再过十几天,破土而出的小芽就变出了红花绿叶。终于,凤仙花开花了,粉嘟嘟的,我和姐妹们一天中围着花儿看几遍,总也看不够。

凤仙花俗称指甲花,最得女孩子们的青睐。朵朵深红浅红的花儿饱满多汁,姐姐带着自家和邻家的几个妹妹,摘下几十朵花瓣,洗净揉碎再捣烂,加一点盐或明矾,将花汁涂在手上,再用叶子包好,几小时之后,指甲就变成了红色。花朵的汁液有一种嫩嫩的腥气,冰冰凉凉地覆盖在指甲上,将鲜花的颜色吻进指甲中。一个长长的夏季,女孩子们秀着一双涂抹了花汁的玉手,快乐像花儿一样盛开。

凤仙花,又称“好女儿花”。因为宋光宗的李后讳“凤”,宫中嫔妃为了避讳之故,都称凤仙花为“好女儿花”。因为花朵开在枝丫上,形如飞凤,又叫“金凤花”。杨万里的《金凤花》一诗写色彩最为传神:“细看金凤小花丛,费尽司花染作工;雪色白边袍色紫,更饶深浅四般红。”

凤仙花有极强的适应性,一粒种子落地,自己就能蓬勃生长,开花结籽,无需费什么精力。但也有人以为适应性强的花就是“贱品”,在封建社会,人有贵贱之别,花也有主仆之分,美丽的凤仙花在当时就被列为贱品,名为“菊婢”,意为菊花的婢女。宋人徐溪月对此很不满,特作诗为之鸣不平:“鲜鲜金凤花,得时亦自媚。物生无贵贱,罕见乃为贵。”

指甲上涂满花汁的童年一去不复返了,我还是怀念花朵在手心揉搓的触感,还记得花汁包裹指头的沁凉,当手指被沁出艳丽的绯红,心儿像花一样饱满盈润。

岁月沉淀了我们的感情,春天给了每一朵花好颜色。永远忘怀不了母亲。忘不了母亲卑微、坚韧、风霜交织的、谜一样的默默忍受和坚持。记得十来岁的我已经懂得为母亲分担忧愁,每天早晨在安源煤矿上早班的鸣号中醒来,和同伴去矿上捡拾煤渣卖钱补贴家用。春天潮湿,母亲因风湿性关节炎疼胀难忍,我总是蹲在母亲面前,耐心地为母亲捶脚。每每这个时候,母亲就会轻轻地抚摸我的头,一边说:“好了,娇娇别捶了,我的好女儿。”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在花香书香的清贫岁月中,我读完了小学中学再到大学毕业,恋爱结婚。年鲜花盛开的红五月,女儿出生,我幸福地拥有了自己的“好女儿花”。女儿从小懂事,读小学时,就将自己的零花钱积攒起来,买一束百合花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妈妈。留学回国在外省工作后,心里还时常牵挂着家里的亲人。生活中虽然十有八九不如意,但我已经拥有了 的“好女儿花”,又夜夜伴着书香而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闲时看看各类散文和明清小说,对凤仙花更多了一份钟爱。最宜看花的时候是朝阳初升时,朝霞中的花朵似一只只展翅欲飞的金凤凰。吴仁壁的《凤仙花》一诗描绘的正是此情此景:“看红嫩绿正开时,冷蝶饥蜂两不知;此际最宜何处看,朝阳初上碧梧枝。”凤仙花有着顽强的生命力,种子无论落到泥土或是砖墙的缝隙里,只要来年有一点点雨水,一点点的阳光,就会茁壮成长,直到花团锦簇、明艳照人。

花,继续在开;爱,绵绵不绝。

回想起四十多年前,那个花开得正好的夏天,老家的阶前廊下都是星星点点红似火、艳如霞的凤仙花。风儿甜丝丝的,蝴蝶儿追着花心飞,懒洋洋的大白猫睁着绿宝石一样亮晶晶的眼睛,女儿们蹲在花前细数那一朵朵深红浅紫的凤仙花,欢欢喜喜。母亲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从厨房里出来,望着花丛,望着花样年华的女儿们,会心笑了。

刹那间,时光明亮如花儿盛开。

母爱的味道

邹冬萍

?

母亲动作缓慢地从一个猪腰形的竹篮内,取出一束白菊、一束*菊,很轻柔地插进三哥坟前的一对粗瓷花瓶。

每次前来扫墓的祭品,母亲都得亲力亲为。从选材、清洗、烧好,甚至坟前的摆放,她都要独揽。好像唯有如此,她的母爱才能最完整地呈现给故去的老儿子。

水果是老三样:苹果、梨与火龙果。菜式却在惯常的老三样之外,添了一道炸得金灿灿的茄子盒。看见这道久违的菜式,我的眼角就情不自禁地湿润起来。

这道菜是有来历的。在我小时候物质极为匮乏的年代,家里常年吃的都是菜园里种的蔬菜:豆角、青菜、茄子、西红柿以及各种瓜类,放水里随便一煮就是一天的伙食。

暑假的一天,我和三哥顶着烈日跑河边玩了一下午,回家时用芋头叶捧了十几只河蚌回家,骄傲得如同刚从战场凯旋的士兵。

到家时,恰是饭点。隔壁的陈*委家飘出了一股油炸食品的浓香。我和三哥当即就站在自家院子里大声喊“香!香!”,活像一对馋涎欲滴的小巴儿狗。

陈*委家的晓康是我的同桌,听见我和三哥在院子里嚷嚷着好香,就端着个碗从屋里跑出来,隔着道低矮的菊花丛,非要请我尝一块他妈刚炸好的茄子盒。

我假意推辞着,可三哥早已伸出双黑不溜秋的爪子去抓。晓康从小和三哥在打野战时常动真格的,因此,死活不肯给。抢夺的过程中,年龄小的晓康被三哥连人带碗拽过菊花丛,撂倒在地。

一大片的菊花被晓康的身子压塌了,白花搪瓷碗也掉在地上发出当啷啷的巨响。金灿灿的油炸茄子盒滚落一地,散发出无比诱人的香味。

母亲出来时,晓康妈妈已经赶过来把他扶了起来。她一边帮儿子擦泪一边对我母亲说:“晓康真是不懂事,小四想吃就给他吃呗,不过是几只茄子盒而已,又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吃不起的东西,至于这么小家子气吗?看把膝盖骨都摔青了,不值得。”

这句话,看似温柔,深藏着的骨头却深深地刺痛了母亲的心。她一把揪住三哥的耳朵把他拽到客厅跪下,操起一把扫帚,打一下问一声:“以后还敢这么好吃不?让别人指着鼻子笑话我们穷?”三哥自小死倔,不哭不躲不求饶,因而挨打挨得愈发苦些。到 ,母亲手打痛了,心也打疼了,才丢下扫帚抱着三哥泪流满面。母亲一面流泪,一面轻轻抚摸三哥身上被打紫的地方,再三叮嘱我们:咱人穷志不能穷!

说完,她就丢下我们跑菜园子里去了。不一会就看见她手捧几个紫郁郁的茄子走了进来。

母亲如同变魔术般,不一会就把茄子刨净了皮,切成段,中间划上浅浅的一刀,漂在水里备用。然后把我们带回来的河蚌剖了几只,把蚌肉剁成了泥,盛在一只大海碗里,加入盐、生姜、大蒜子、酱油等调料拌好。这时,母亲才发现家里早没有了面粉。

找了几圈之后,母亲突然灵光乍现,兴冲冲地跑进卧室,把平时当宝贝般珍藏的麦乳精捧了出来。

母亲面露喜色,毫不吝啬地把麦乳精调成了干糊状,还敲了几个鸡蛋下去,吩咐三哥朝着一个方向把它们拌匀,自己则动手往茄块里填馅料。三哥捞到这个美差,得意得直做*脸。

为公平起见,母亲允许我把做好的茄子盒放进搅拌好的麦乳精糊糊里打个滚,然后再由她夹进油锅里炸。

母亲笑盈盈地用一双竹筷子翻动锅里整块的茄子盒,把炸散了的小碎块用漏勺捞出来摊在一个小浅盘子里,让我俩先解解馋。

就这样,我俩守在灶前,母亲炸好一块就抢着吃一块。到后来茄子盒全部炸完时,我和三哥的嗓子都打不开了,牙龈也长出一个个水泡。可是,对我们来说,那晚的茄子盒,是我们今生以来吃过的最美味也是最难忘的一道菜。

后来,家里的生活状况逐渐好起来,每遇年节,母亲就会端上一盆炸得酥软香脆的茄子盒出来。只是,馅料已是中规中矩的肉末,糊料也是常规的面粉,味道自然也不复是那一日的美味。

从此,与众不同的茄子盒,成了我们兄妹记忆中挥之不去的乡愁。

三年前的初夏,三哥不幸遭遇车祸,带走了尘世中所有亲人的想念。母亲拒不相信她 的小儿子先她而去,她不肯哭,唯恐眼泪一落下来,儿子的命就离开她的掌心。她一遍遍地呼喊着三哥的乳名“小四”,一遍遍地许诺,说这就回去炸一脸盆的茄子盒。

那碗一模一样的河蚌馅的茄子盒终究没能炸出来,因为找遍当时整个市区的菜市场,也没找到河蚌。

母亲从此落下心病,总是念叨着要给小四炸一碗一模一样的茄子盒。

墓碑前的茄子盒,是她托我乡下的堂舅特意到河里摸来的河蚌剁的馅;麦乳精,是我在网上特意淘来的。

而今,这一碗代表着年少记忆与母爱的茄子盒,在寂静的陵园散发着和当年一模一样的香味,供三哥独享。风摇柏叶,阳光轻泻,母亲的额角散下了一缕白发。

站在楼梯口的母亲

李皓

母亲让父亲告诉我她想儿子的时候

我正在祖国的大地上采风

我的眼泪被春风和花朵一笔带过?

我越来越像母亲期待的那样

成了一个志在四方的好男儿

轻狂得忘了回家的路?

偶尔回家的时候

我有一万个借口匆忙离开

好像那个地方是某一次旅途的中转站?

这时候我看见一个送站的人

她一动不动地站在楼梯口

我看不见她的表情?

我轻描淡写地回头,简单地挥手

在潇洒而去的车子上芒刺在背

那是母亲坚毅的眼神不带一丝泪水?

而站在楼梯口向远方张望的时候

母亲就成了爱哭之人,她只要轻轻啜泣

我的思念就一遍遍开始涨潮

暮年书

袁东英

?

灰白的头发像风中的芦苇

斜阳下摇晃的身体

你说:你的脚已经踩在棉花上

天边的云彩

站不住了?

那些曾经走得急匆匆的路

都慢下来等你

风也变得小心翼翼

水也流得轻轻缓缓

光线从你的身边蹒跚而过

像极了我童年的脚步?

这个颤巍巍的

风等在风中,水返回水里

母亲越走越矮

本文刊登于《江西日报》年5月12日B2井冈山版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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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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