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包了一座茶山,让它荒了十年

1

朋伯笑容可掬,嗓门很大,操着一口不标准的广东普通话,穿着非常朴实,就像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民。每天他都要往茶山上跑一趟,十年来,车子已经跑废了几辆。坐上如今这辆破旧的皮卡,在山坡上的羊肠土路旋绕颠簸,一车的朋友,包括我,都被颠的头脑发晕,不小心脑门就会磕到车顶。

他娴熟的转弯,调头,停车,原以为是要去达一个云遮雾绕的山中仙境,不料却停在半山腰上的尘土飞扬的土路边。

朋伯下车打了两通电话就因事扬长而去。同去的珊怡曾经跟着他工作过,见怪不怪。她说,山里的所有事情,他都要亲力亲为,茶山也是每天都要来的,哪怕没什么事情,在山里睡上一觉,工人们干活也要卖力几分,这座山啊,大概是一天也放不下了。

我们沿着一条小路往茶地走,拐了几个弯,一座简陋的水泥房子掩藏在树从中,房子有个天台,走上了天台才发现,这里虽然地势不高,但像一个瞭望台,有豁然开朗之感,可以看到远处的山景,和近处的低地。从高处到低处,都是深浅不一的绿意。

吹着风闲聊,朋伯已经回到了楼下,人未到,声先至。蹭蹭蹭几步,踩上楼来,指点着这片属于他的江山。

远处的山里,藏着许多野放茶和老茶树,这里的茶树和福建的不同,是大叶乔木茶,和云南的茶种类似,可以长得很高大,80年代,人们开始在台地批量种植茶树,把很多老茶树都移栽下来。“我们倒过来了,现在又把茶树送上山去,不管不顾,让它们回到野生的状态。”

近处这片是台地茶,施用自制的草木灰做肥料,间植了一些桂花树杉木等“茶叶伴侣”,特别是那几棵高大的凤凰木,冬天落叶滋养土地,夏天枝繁叶茂为茶树遮挡阴凉。这是朋伯自己想出来的道理,事实证明,是实用的理。

十年有多长?从做房地产和沉香生意的商人,变成一个地地道道的农人,我实在是看不出渐变的过程,朋伯59年生人,已经近60岁,但走山路,大步流星,如履平地,而我们这些年轻人跟在后面已是气喘吁吁。

我提出想看看6米高的老茶树,他鄙夷的看了我一眼,“你?体力不行!”

他遥指的那片山场,我们完全看不出哪里是茶树,有点郁闷,而朋伯聊到开心处,则露出了开朗的笑容。

2

台山历史上关于茶的记载并不多,清道光十九年编纂的《新宁县志》中写道:白云茶,以产于瓶山顶(北峰山其中一座)者为上,性最寒,能解积热,不可过饮。清光绪年间金武祥著述的《赤溪杂志》记:产有土茶,民间采摘贩卖,间获微利。余烹而试之,质颇香嫩,惜焙制未精。

上述古籍所记载的茶叶,就是台山白云茶。台山人饮用白云茶在明、清时代已广为流传,白云茶是台山市的独有茶叶品种。

民间流传着许多白云茶药用的偏方,据《百峰山草药》介绍,用干白云茶叶三至五钱,以水煎服,可治风热感冒、痰多气喘、头痛、昏睡、烦渴等病。民间还有一方:干白云茶叶一两,配以蜜糖一斤,密封于瓶内三几个月,即成医治红白痢症的 药。这样蜜泡过的白云茶渣,炖烂敷医红眼病,不少回乡华侨,也访买一些带到海外备用。

由于特殊药用效果,过去,茶的售价一直很高:民国时期,一两上川出产的白云茶就要毫银2元;四两经过焙制的白云茶可以换回50公斤稻谷(当时台山本地粮食不足,需要从外地运来)。在上世纪80年代初,每公斤白云茶的售价高达元。

3.

中午,我们到他的“餐厅”吃午饭,走了半个上午,不免有点疲累和饥肠辘辘,但是看到这座砖木小屋下的潺潺的溪水,又忍不住兴奋起来,纷纷到水边玩耍。

朋伯和珊怡则去厨房生火,煮山里农家的芋头,红薯和土豆。“厨房”是一个砖砌的土灶,旁边堆放着足足的柴薪,一看就是经常开伙的模样,朋伯几乎每天在此午餐,吃的就是简单又质朴的粗粮。

而餐厅,则是临水的平台,一块巨大的原木做茶桌和饭桌,吃饭的时候,水声就在耳边萦绕,绿意就在眼前晃荡。我爱这质朴的诗意,而朋伯却不以为然。午饭还没熟,朋友拿出面包给我们充饥,被叔制止了,说里面都是添加剂,他的养生经里,食物需自然才好,每天吃简单粗粮,喝自家的茶,走走山路,就是 的养生之道。

(在山里看到好看的植物,他会移栽到盆中)

聊来聊去,又聊起了茶。

我忍不住问,我们福建的正山小种很有名呐,品质也很好,是红茶的鼻祖,台山茶有什么优势呢?

朋伯说,“你们那边的茶,没有我们这里干净!你看啊,你们那边至少还有村庄,有人居住嘛,我们这片山,方圆十几里,连一个自然村都没有。还有,我们这里临海,云是咸淡交替的状态,所以茶的品质也就格外的好。反正啊,我是只喝我们的台山茶!我们这的茶,特别适合冷泡,冷水下去三十秒,茶的味道就出来了,而且可以泡十几道,你看这茶才卖一斤,一次只要放三克,就能泡十几道,多划算。”

白云茶的制茶工艺其实相对简单,基本上就是“生茶”和“熟茶”两种,也就是绿茶和红茶的工艺。原生的茶种,分为野茶,野放茶,有机台地茶,分别被制成生茶和熟茶(还有少量*茶)。但叔的茶的品种还不止这些,他从全国各地又移植了不少茶种做实验,有福建的肉桂,也有广东本省的英红九号等等,这些茶种采摘的茶青也会被制作成茶。最有意思的是命名方式,他大概是把所有时间都放在茶树上了,所有的茶都一概以数字命名!

这个偷懒的命名方式,可把我们搞混乱了。只记得那天陆陆续续的喝了一号茶,二号茶,三号茶,五号茶,七号茶…… 回忆起来的味道,和这些冷冰冰的数字完全对不上了。

珊怡小声说,早就建议过换个名字啦,可是朋伯有自己的生意经。首先,他不喜营销,只想以茶的本质取胜,参加了很多茶的评选,都获有奖项,可这毕竟是本地的小品种茶,始终局限于本地。其次,他只零售,不批发(无论买多少,都是零售价),也不开淘宝微店,每年上百万的管理采摘费用,而销售的渠道,还仅仅依赖自己的两间不大的门店……

4

下午有客人来访,是某市的领导。我们知趣的避开,去山上看娃娃鱼,往海拔高处又走上一段,视线更佳,空气也更加沁人心脾。山里开出了一条小路和水渠,水边芦苇依依,不时有娃娃鱼出现在水中。远处的山峦一座连着一座,像蓝染而出的深浅渐变。

我们边走边聊,感慨着没有跟上时代节奏的朋伯,走着走着,就找不到下山的路了,又不想走回头路。突然迷茫了起来。远远的,仿佛听见朋伯在山下呼唤我们的名字,指引着我们下山的小径路口。仔细查看,终于找到了那个小小的早已被杂草掩埋的路口,一路跌怕滚打,终于狼狈的滚下山来。

看着灰头土脸的我们,朋伯脸上带着笑意,仿佛是嘲笑,又仿佛是一种宽容。

我突然理解了他的固执,和可爱。我甚至觉得,

初心这件事情,也并不那么重要了。

也许开始他租下这片茶山的时候,是有考虑经济效益的,但十年过去了,他把所有的实践,所有的精力,所有的钱财,都倾注了进去,换来的,是对于茶叶种植的独特理解,这是其他人没有资格评说的。

他书读的并不多,是用朴实的实践经验,践行自己所思的茶之路,无论是有机种植的台地茶,还是一棵一棵往山上移植的野放茶,还是那些在深山中的野生老茶,茶树会生长,也有生死。而人也是, ,谁又不是这山里的一杯*土呢?

我们就这样的来,这样的去,很轻松,而他还一直在这里。

个十年已经过去,人生还有多少个十年。

就让这样的热爱,去成就这样的固执和坚守吧。

昔的后记:

写这篇文章之前,我和带我前去的朋友说,我可以真实的写吗?写他的优点,也不避讳他的缺点。朋友说,写呀,反正,他也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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