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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年4月29日), 古代文学研究专家、南开大学教授罗宗强先生在天津逝世,享年九十岁。
罗先生是中国文学思想史学科的开创者,他的文学思想史研究和士人心态研究,以其独创性、系统性和有效性而享誉学林。中华书局年出版了《罗宗强文集》,包括《魏晋南北朝文学思想史》《隋唐五代文学思想史》《明代文学思想史》《玄学与魏晋士人心态》《明代后期士人心态》等著作。
罗先生是学者,也是诗人,大学时创作新诗,晚年多作旧体诗。罗先生还是画家,少年时师从 画家陈文希、*独峰先生学画,其绘画作品集《因缘居拾笔》即将出版。
本文是罗宗强先生的弟子杨东林为《因缘居拾笔》撰写的评论。
罗宗强先生(—)
诗人画作老更成杨东林宗强师少年时代在故乡榕城开始学习作画,其后主要从事学术研究,老年后重拾丹青,先生的画,基本上都作于暮年。先生在作于年3月的《魏晋南北朝文学思想史》的“后记"中说:"岁月匆匆,转眼已是暮年时光,人到老年,总喜欢回忆往事。一天劳累之后,坐在窗前,外面是寒夜的萧瑟的白杨,不知为什么,故乡的那一条静静的榕江就又来到眼前。往事如梦又如烟,留下的只有这无尽的温馨与眷念。"少年时身在榕城,暮年时心系榕江,我不懂画,但总觉得作品是心灵之迹。先生的画,离不开榕城,离不开榕江,离不开孕育他的岭南热土。岭南的四季,新叶催旧叶,芳华似锦,没有消歇的时候,木棉花、紫薇花、凤凰木、簕杜鹃、紫荆花……一个个接踵而开。岭南的色彩生生不息,斑斓绚丽。我每次欣赏先生的画,总是被先生画作的色彩所吸引。这色彩不就是我身边的色彩吗?身处岭南的我深深地为先生的画感动。我知道,中国画作为一种经验和记忆的创作,先生的画也不一定是针对家乡的某处特定景物而作,但这色彩我相信是先生心象的呈现、情意的流露。亦如江南人吴冠中画作中那白墙黛瓦的黑白底色。也许是少年学画时老师的熏染,也许是少年生活环境的默化,也许是客居北地对南国故土的思念,也许是暮年时光对少年时代的追怀……这色彩蕴含着青春和生命的信息。因时空的悬隔,这少年的故乡的色彩又带了些朦胧,厚重而灵动。
罗先生绘画作品
少年学画,晚年产出,绘画伴随了先生的一生。与绘画一样伴随先生一生的是诗歌,先生读大学时写新诗,晚年偶或写旧体诗,和画作一样,先生的诗作也不多。先生研究古代文学思想,以学术名家,探索诗心诗境之奥秘是先生一生的工作。我以为,先生是融会绘画艺术之感性经验解诗赋诗,依从诗心诗境之艺术原理写意作画。先生的一生,充满诗情画意。
先生爱唐诗,就时代论,先生推崇盛唐诗;就诗人论,先生钟情李商隐。
先生在《隋唐五代文学思想史》中,说盛唐诗"追求兴象玲珑的诗境",说盛唐诗人"在创造完美诗境时艺术上的一个共同点,便是注意捕捉意境氛围。在这个氛围中,选择景物,提炼情思;在这个氛围里,使一切色彩、构图、感情基调与感情节奏和谐地统一在一起。一切与这个氛围无关的景物与情思,都删汰舍弃,只留下最主要的传神的部分。这其实是诗歌意境的净化与提纯",“盛唐诗人不仅自觉追求诗境的玲珑凑泊的美,而且追求诗境的韵味。他们创造的,往往是多重意境"。
先生认为,李商隐对诗歌艺术的探索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追求朦胧情思与朦胧意境的美";二是“追求一种细美幽约的美。他把情思表现得幽深绵邈”;三是“感情的表达方式是多层次、细美幽约、迂回曲折,而感情基调则是凄艳而不轻佻”。
本文作者所藏《罗宗强文集》罗先生赠与本文作者的著作实在是不懂绘画,更不会从技巧技法的角度去分析一幅具体的画作,我把先生论诗的这些话语摘出来,虽然方式上是一种直观比附,但想说的是,先生晚年作画,也许是把一生对诗的感知、对诗的体验、对诗的探索融会到绘画艺术的实践之中去了,而且这也是我欣赏先生画作整体上实实在在的感觉。不管在别人眼里,这种感觉是对是错。
先生半生坎坷,少年时代虽得名师良师教导,但之后却没有条件继续画事。我觉得,这对于先生的绘画,有幸有不幸,不幸的是先生创作的画并不多;幸的是,先生的画作老成,把先生一生的家国情怀、生命体验、诗学造诣都积淀浓缩了进去,是真正的文人画、诗人画。
罗先生画集《因缘居拾笔》受业于先生,印象中先生从来没和我谈过自己的画。我的上述感受全是我的臆测。作为一个完全不懂画的人,尤其是作为学生,本不应亦不敢对先生的画作置喙。之所以斗胆把这些感受和臆测写出来,只是想在先生九十华诞的时刻,祝福恩师,表达自己对先生的感激和感动,感动于先生的画作,感动于先生的诗作,感动于先生的研究著作,更感动于先生的人格!
年初春,“新冠”疫中
双月刊·单月27日出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