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 皮炎医院 http://pf.39.net/bdfyy/qsnbdf/150717/4658077.html

人生是一次没有准备的旅行，

你所能做的只有勇敢面对。

我不知道生活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总是惯性地活着，生活就像一个诡诈的计谋，披着面纱，挥舞着金钱和欲望的指挥棒。我们忙碌奔波，疲于奔命， 服从。直到有一天，我站在悬崖边上，看着万丈深渊，知道生命随时都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从那一刻起，忽然明白，你从前以为重要的东西，变得那么无足轻重，可有可无。你忽然明白，生命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当我独自面对荒野，戈壁滩，悬崖，挂壁公路，死亡像远方的野草在心中漫延，我才真切感受到天地大爱，每一个人，每一个生命都是一个奇迹。

西藏对我来说就是一个神话传说。我也曾经幻想着有一天，我和一帮志同道合的朋友，经过一番周密谋划，再作半年的身体锻炼，调整好体能，查阅大量的藏区旅行书籍，积累丰富的知识，准备适合的车辆，然后吹响结集号，踏上神秘之旅。但是，我可能一辈子都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我已经年过五十，在一所大学教《古代文学》，长期在图书馆里翻阅古书，写了一堆论文和国学研究。我早年离婚，独自抚养女儿，是那群天天在学校门口接送孩子的家长中的一员。我工资低微，好在没有什么不良嗜好，花钱也少，省吃俭用买了辆二手的哈弗H3，就是那种手动两驱2．0的国产车。我驾龄才三年，没出过远门，更没有走过山路，一上路就战战兢兢，手忙脚乱，考驾照补考了三门，拖了一年才免强合格。你给我一百个胆也不敢独自走上这个未知的旅程。

所有的一切发生的那么偶然。我给剧组写了一个剧本叫《大话水浒》，谁知这个剧的导演是世界上最穷的导演。他为了找赞助把戏摆在四川江油拍摄。我问他为什么摆在那儿？他骗我说那是因为江油是李白的故乡。李白和《水浒》扯得上吗？导演睡在我客厅沙发上，第二天又要我开车把他送到首都机场。他拉着我手说，烦我去看一下剧组，剧组将乘大巴去江油。我赶到剧组，见剧务正的抹眼泪。原来他们租了辆大巴，剧组人员及演员上车，摄影器材装了一半，大巴司机拒绝装车。人货混装，在高速公路上会罚款扣车。如果拍摄器材不能完全运到拍摄地，耽搁一天就是一万块钱。一万块钱对于中国最穷的导演就是要他的命。

我不知道江油距北京有多远？但我希望这部由我编剧的网剧能成功拍摄。我就让他们把半车货装到我哈弗SUV上。我摸摸口袋好在钱包在。这世上只要有钱在，别的都不是什么难事。我稀里糊涂的开车上路，从北京到河北，到山西，再到陕西。从陕西进四川一出隧道，迎头就是一场大雨。陕北*土高原坚实厚重，而四川绿水青山，充满灵性。陕西人的表情木纳，凝重，而四川人的表情刚毅，丰富。我开了30小时车，走了两千公里的路，第二天晚上9点赶到拍摄地。一个很陡的坡道冲上去，有一个休闲度假村。我下车大吃一惊，此地地名叫申家沟。这竟然是我的申姓祖先生活过的地方。后来度假村老板告诉我，这地方叫申家沟，但是早已经没有申姓在此居住了。

第二天是“五一”劳动节，节日小长假，游客成群结队的涌向申家沟。寂静的山村一下子热闹起来。这里产一种叫老鹰茶，远近闻名。导演领着他的演员搭台拍戏。我在旅馆里睡觉，看无聊透顶的电视剧。枕头底下有一本薄薄的地图。我翻看江油所在位置，是绵阳的一个县，位于四川北部。我惊讶地发现这儿距西藏很近。我用手指头量了一下，大约一节手指那么长距离就可以进入西藏。我一直有去西藏的想法，江油离西藏只有一节指头这么远，若不去岂不是错过机会。再说这几天在拍摄地，我也无事可做。考虑了两分钟，就做出去西藏的决定。这件事告诉我，人生的重大决策并非来自深思熟虑，而是来自一时兴起。人生就是这么随意。

我研究地图发现有两条线可以进藏，北线南线。南线是从雅安走；北线是去汶川，走。从地图上看江油距北线近，距汶川只有一寸长短，而距南线雅安有两寸长。那我当然捡近路走。可是西藏那么大，而且我漫无目的进藏，总得给自己虚拟一个目的地吧。我就确定拉萨的布达拉宫。

五月初，高原早晚冷中午热。这种情况在藏区肯定更加严重。我就挟了一床度假村的被子往车后座一扔，开车上路。车子经过江油县城，县城边正赶集，路边全是摊贩。我下车买茶叶。卖茶的向我推荐了*色根须，说是*龙水里的根须。我不懂这东西的功效就称了一斤，又称了一斤野生普耳，混在一起。我又买了一顶太阳帽，一双布鞋，两斤桔子，两斤爆米花糖，五包香烟……有了这些东西，我认为去西藏的准备工作就算完成了。

我把导航仪确定在汶川，计划晚上到汶川休息。汽车加满油，一会儿上了高速。高速公路节假日免费，路上全是车。大约一小时。我开到绵阳县城，这时，我有些疑惑。从导航仪所示去汶川得经过成都。而地图显示成都在江油的南边，汶川在江油的东北。绕这么远的路是导航仪选择了高速优先。我决定抄近路，从绵阳下高速过安县，傍晚5点左右赶到北川。北川和汶川，这是当年大地震才知道的地名。

从北川向北，隐约的群山，天空都成青黛色。我忽然有些恐惧，甚至想放弃这次莽撞的旅行，但是又有些莫名其妙的兴奋。我想象着这个青黛色的大山背后就是西藏。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有的故事都藏在大山后面。

　　北川城区保留着旧城区，保留着供人参观的大地震遗址。新城区在旧城区旁建起来。这时导航仪发生怪事，它总把我往一个没有路的山头引。我转了半天，只好下车问人。几个老人听说我去汶川，意思我应当从成都走，说我走错了。 ，终于问到一个开车的明白人。他告诉我可以去茂县，然后再去汶川。路不好走，但也算一条近路。我问他去茂县多少公里？他说也就公里。听完他的话，我笑了。公里算什么呢？

　　出北川，就钻一个隧道。这是我 次碰到这样奇怪的隧道，也就是一个山洞，里面没有灯，狭窄，积水，只能通行一辆车。车在山洞里，接到申家沟老板电话。他问我怎么不辞而别？给我准备了两箱老鹰茶。我说我去西藏。他劝我立马返回。他说他经常去西藏，有自驾探险团队。他的理由，你五十岁，孤身进藏，极不安全，而且现在季节也不适合，要再等些日子。我说已上路了。他唏嘘不已，有哀悼之意。

破路，险象环生，沿着山坡，一边是悬崖。底下一条河流，哗哗水流声。河流在两山之间称山涧。从这边一座山，上坡下坡，度到山涧对面的山上。在一块石头上，写着去*龙，九寨沟的路标。石子路，变成土路，变成没有路。有的地方塌了个大坑，立着牌子。侧着山坡而行。车速5码。天渐黑，路上又修路。我不敢丝毫怠慢，小心驾驶。这是我生平头一次夜晚驾车走山路。车灯照过去，就是山涧对面的山岩。

　　到茂县已是晚上11点多，也就是说，公里，我走了近6个小时。我犹豫是去汶川，还是在茂县找地方休息。我一天若走公里，何时能到西藏呢？ 　　忽然，黑晚中，车子发出奇怪响声，啪啪地响。我心一凛，坏了，荒郊野岭，慌忙把车停在路边。我想走了一天，才走到茂县，而且车子也坏了，出师不利。瞬间，我的自信心受到影响。西藏是想去就去的吗？生活是天马行空吗？我对自己产生怀疑。

　　我下车，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我打开手机的小电筒，检查车胎，车底盘。原来一根树枝卡在车底。声音是树枝刮地造成的。虚惊一场。这是天意要留宿茂县。茂县名字不错。小县城就像我们内地的小集镇。岷江流过县城。我找到了一家吃鱼的店。店里特产是沱江鲢鱼。我要了一条三斤重的鲢鱼。我与老板聊天得知，茂县属于阿坝羌旅族自治州，发源于岷山的岷江和涪江流过这个县。这个县历史悠久。

　　这盆沱江花鲢价格不菲。老板说是当地特产。四川所以得名是因为四条江，岷江，嘉陵江，沱江，金沙江。沱江自古产鲢鱼出名。我一人独食一盆。饭店可以住宿，洗车。当晚，我就住在茂县这家饭店的旅馆里。

　　一夜无事，倒头就睡。

5月2号，早晨起来头有点疼，估计夜里着凉。昼夜温差大。我吃了一粒“芬必得”，头疼好了许多。九点从茂县出发，新修的沥青路，一路向西，一个小时就到了汶川。汶川出乎我的想象，游人如织，阳光明媚，鸟语花香，一点儿也看不出地震的痕迹。看到县*府，银行，法院，体育馆这些漂亮的大楼，我放心了。我一直担心地震后他们没地方办公。汶川是樱桃之乡。路两旁全是卖樱桃的，10元一斤。我买了两斤。川妹子替我洗干净送到车上。

路旁小溪，远处青山。钻山洞，又时常从半边山崖下穿过，像个走廊。有一条干枯的河床，满是鹅卵石。一台钻井机轰隆隆地打洞。我停车，观察了半天。这样的机器一路上见了好几台，立在河床中央，像是挖什么宝贝。如果说是钻石油，应当有管道。机器一味往地底钻。一个工人告诉我，这是建高速公路的打桩机。

　　有一个山坡，山上像宫殿，建着几百间房子，气魄宏大。这些房子年久失修，墙壁已倒塌，墙体经日晒雨淋已经发黑。房子里空无一人。房子上面披着一块很大的*色经幡。我看这些*魅的建筑。建筑也在看我，让人毛骨悚然。

　　大 了50公里，到了理县，过理县，就到古尔沟，又到了米亚罗。到米亚罗，四处乱窜的自驾游车辆少了。风景极美。这儿有一座米高的山叫雪隆包。有一个高原救护站。自愿者向我推销红锦天和氧气瓶。我拒绝了。他们就告诉我，高海拔开始了，昨天还从上面运下来一个，半路上就死了。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

　　前头修路，一条便道，直上直下，坡度超过50度。这条道大约五公里，走得我一头汗。我先没在意，但是上了路就没退路。我想前头有车能过，别人能过，我也能过。有一会，我甚至感到车子要从我头顶翻过去，像翻跟头。但是，你只要大胆，车子还是不会翻，稳稳当当，有惊无险。到了米亚罗，海拔已在两千多到五千多之间。我头疼，眼疼，不知是高原发应，还是颈椎病。阳光刺眼，光线也变得与以往不同，周围的一切明晃晃的。

下午2点左右，车外气温高达30度。有两个藏人在磕等身头。地面气温更高，而他们一丝不苛。这种做法已不是肃然起敬能形容的，有点震惊。前头有两个藏人拉板车，估计和那两个磕头的一道。车上用塑料膜裹着生活用品。拉车的藏人高达两米，一头曲发，目光炯炯，像个仙人。

　　距离马尔康30公里，有两男人搭车。我停车捎上他们。我从后视镜观察其表情，有无杀气。聊天中得知，两人是中建七局工人，福建人，一人让狗咬了，进城打针。他们告诉我，马尔康是阿坝州首府。阿坝州再往藏区走，就是炉霍，两百多公里，走一夜也走不去。他们建议我在马尔康住下。到马尔康，那两人要给我5O元。我谢绝了。我想用一路行善，来给自己消灾。

　　我在马尔康城里转了两圈，也就前后两条街，傍山而建，一面临水。我头隐隐作疼，保命要紧，又不急着赶路，就找了一家戎藏开的旅店住下。傍晚，我开车去修车远光灯，车子坏了个灯泡。又找了一家药店，买两盒红锦天口服液和两个氧气罐。去超市买吃的，买了一大包。回旅店，和衣而卧，想观察一晚，头痛是否高原反应？

昨晚睡得早，半夜里头疼，起来吃两颗止疼药，出了一头汗。早晨5点就醒了，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窗外一片黑暗。我感到脖子有些僵硬，头脑清晰了许多。我想前面的道路很漫长，漫长得一无所知，但是，有一种神奇的力量，一种动力，让我赶紧起来一番洗濑，装足两大杯茶水，拎着大包小包，敲开旅馆老板的门，又打开小院的铁门，开车上路。

　　街道上黑黢黢的，路牌都看不清。我看看时间，6点正，把导航仪定向炉霍，大约公里。天蒙蒙亮，下着小雨，路标上写着。道路傍山，一侧汹涌的江水。树上，河面，石头，四处都系着经幡。河面上拉着绳索，绳索上系满彩色经幡，随风飘荡，随着水流漂动，好像和水流一道流动。有的山，整座山让经幡包裹起来，像是给山也穿上衣裳，气势庞大。据说经幡飘动，就是在风中颂经，在风中许愿，感恩生命，赞美大自然。

　　前面路旁一个白色的喇嘛塔，影影绰绰有东西在晃动。车近才看清，原来在雨中，一群藏人围着喇嘛塔转圈。他们穿着黑色衣裳，排成一队。这就是藏民一天生活的开始吗？大金川和色尔曲，哗哗的水声。走了4O公里，前头修路，道路颠簸，载重卡车满装沙石，不停地让车超车。

　　在一座桥边，许多车辆停着，等前面修路的放行，单向放行。我前面一辆面包车，从里头下来几个藏人。有四个女的在我面前，在桥头边齐齐蹲下。她们叽叽查查，我不知道干什么。前面放行了，她们起来上车。她们蹲的地方流着四滩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撒尿?她们黑裙子遮住后边，往上捞裤子的动作。后来，在藏区我看见许多这样的景象。我自己也习惯于在路天解手。矢于野，在藏区，是自然而然。

　　中途大货车与大客车交汇。许多车辆沿着山侧排队等待。我下车，往大金川看，瞥一眼悬崖，江底一辆大客车底朝天，沉尸江中。水流淹过半边车子。车子像一个四脚朝天的大蛤蟆。哗哗流淌的河水，掩盖证据，掩盖当初翻车时的伤疼，惊心动魄。

　　雨越下越大，路面泥泞。车上沾满飞溅的泥土。道路沿途有一些集镇，有松岗，白湾等。经过木尔宗时，一个老喇嘛敲我的车窗。他用手比划着，吐着“壤塘”，要求搭车。喇嘛60多岁，只会说几句汉话。我和他比划着，大约知道2O岁出家。他不知他名字何意？父母兄弟也不见，未婚，一心向佛，逢事随缘。这个喇嘛的全部产财就是他怀里抱的一只小*布包。他目光慈祥，紧盯着前方，也不吭声。

忽然，我生出些许忧愁。和这些人相比，我们被欲望和文化捆绑，活得真累。我们活在世上，欠父母养育之恩，欠子女的，难以满足他们的索要，欠单位的，尸位其职，无用多余。恋人夫妻那更是相欠，以爱的名义索取。一生多陷于名利网中，难以自拔。人是生也何欢，死也何忧？

自从三十岁之后，我母亲去世后，这世上就没有人给我做过生日。摆脱那段恐怖的婚姻后，我一直没有勇气再重新再进去。我的人生或许从三十岁就死了，这二十年，不过是死亡后的行尸走肉……

　　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车子前方出现一块巨大的山岩，岩壁朝着公路，像一张狮子的脸。果然一旁有路标写着“狮子岩”。风把岩石雕琢得如斯芬克斯。它比埃及胡夫金字塔前的狮身人面像更庞大。这张脸有几十层大楼那样高大，矗立路旁，堆着刀刻的皱纹。他在提问那个永恒的话题：人是什么？

狮子岩方向开挖隧道，又在修路。旁边有一条小道。导航仪又不吭声了。我向马路边的修路工问路。他告诉我，这条小路可以去炉霍。喇嘛是去壤塘。我就和喇嘛分手。我下车去车后拿些吃的送给他。他从包里拿出一张观音画像。观音画得与内地不同，是一个男观音，金冠闪烁。我就谢绝了。他对我的拒绝很纳闷，用一种疑惑的眼光看我。估计这是他一辈子遇到 拒绝这份礼物的人。我拒绝的理由是我对生活已不抱多少希望，也不想什么保佑。

喇嘛下车，与我挥手告别。我独自开往一条幽深的窄道，路越开越窄，没有车辆。我成了独行客。导航仪不断重复：“请在合适的位置调头”，见我总不执行，气得不吭声了。我疑惑刚才指路的工人会骗我?骗我干吗?不，要相信别人。人与人的不信任是现代人无法克服的疾病。

道路崎岖不平，车速只能10码。高原紫外线刺得眼痛。渐渐，前方现出世外桃源的景象。高大巍峨的藏民房屋，用石头，大木头建筑，配上彩绘，十分漂亮。一路上很少见到人。偶有行人，友好朝我微笑。他们用好奇的眼光打量我。显然，这是很少有人走的地方。这是一条村道。村庄在山坡上，田地和牦牛在陡峭的山下。在路边的山壁上，挖了许多洞。洞里摆放着许多泥塑的塑像。我扒出几个看，像小塔，像没有烧的泥陶。这和经幡，玛尼堆一样，肯定是什么仪式，或者有什么咒语，许愿之类。我没敢捡，只是去河床捡了几块好看的石头。

　　越往里景象越开阔，巨大的山坡上现巨大庙宇，高大的白喇嘛塔。我下车礼拜，忽然就落下甘淋，一阵太阳雨。雨打的我措手不及。好在只是一阵雨云，随风飘去。在草原上，雨象征着吉祥。再往前行，现出一个美丽的村落，叫宗塔乡。远处满山遍野牦牛，牦牛懒洋洋的，晒太阳，啃草，思考，还有鹰，犬，对我的人车不为所动。

　　有两个藏民骑摩托车从我车侧过，友好地问我去哪?我说去炉霍。他们说，前面路不好走，再过二十公里，路就好了。他们的回答让我心定了下来，看来路线没有错。我又碰到两个姑娘在荒野里散步，一个脸红红的藏民，另一个像是城里的女孩，着装时尚。我怀疑是电视报纸上的那些支教女大学生。城里的女孩用京腔与我招呼。我向她们挥手，不敢停留，怕他们留我在这个村里过宿。

远处的雪山，美得让我震撼。我这个背包客忘了带照相机，只能用破手机胡乱拍一气。忽见手机屏显示的图像十分熟悉，终于想起是电脑上的微软护屏图像。原来全球最广泛的一幅图的真实场景，竟然在此处。起伏的山丘层叠，绿草，蓝天白云，散漫的牛羊……

一些年轻的红衣小喇嘛骑着摩托飙车。他们相互追逐，从我旁边闪电般闪过。这是我一生见到的最美丽，最宁静的地方。这里就是世外桃园。我想如果有 ，也一定是这样。我停车，在草地上躺下，风里夹着细沙，吹在我脸上……

　　美景只在人迹罕至处。出宗塔乡路很难走，上山下山，盘山，陡坡，土道。我担心起我这辆哈弗车，求你别掉链子，把我扔在山沟里。转过几座大山，到了绿树成阴的大山里。在宗塔乡一路上的山，只有草，没有树。这儿的山上满是森林。许多猴子在车前乱窜。我停车跟他们打招呼，但是，不敢下车，怕遭遇猴群的袭击。

　　下午四点半，从一条颠簸崎岖的小土路，到达一个叫科罗马乡的地方。记不清是上科罗马，还是下科罗马，奇怪的地名。从那儿终于上了国道。看来我的确是绕了近路。新修的公路，只有牦牛在路上摇着尾巴散步。导航仪活过来，显示距炉霍30公里。

　　炉霍属于甘孜州，古代是茶马古道的重镇。车子进城，加油，吃饭。饭店老板的眼神表情，又是司空见惯的精明庸俗。一聊才知，内地人在这儿开店。前方有一座城市的名字更有诱惑力，甘孜城。小时候看小人书，就知道这个地方。当年红四方面*和六*团在甘孜孜苏寺举行长征历史上有名的“甘孜会师”……这里还是古霍尔王国的旧址。“甘孜城啊甘孜城，甘孜城在霍尔遗址上”。这里产生过藏族人心中的英雄格萨尔王，是史诗《格萨尔王》的故乡。

　　我看看天色还早，晚上六点钟，光线也就像我们内地下午三点。炉霍距甘孜也就一百多公里。我就决定去甘孜住宿。一路新修的路面，路况很好，车辆又少。道路一侧是村庄，河流。河流叫鲜水河。大 了5O多公里，开始爬山，山很高，我感到头疼，呼息困难。大口呼气。这座山叫工卡拉山，海拔4千多米。

　　在山顶，前方一座玉龙般的雪山横垣天际。这是有雪山王之称的贡嘎山吗？还是塔公雅拉雪山？我现在都不能确定。如果是贡嘎雪山，海拔就在7千5了。雪山庞大的气势，压在南边的天空，像威武的大神，宁静的看着我。回头，是走过的盘山公路，光秃秃的山体，灰色的山岩……

　　我在山顶停下，风极大，刮得我站不住。早上6点上路，吃了点零食，头疼格外得厉害，不知是疲劳还是高原反应?更可怕的，鼻子流清水鼻涕。据说高原感冒很可怕。保命要紧，不敢在山顶久留，往甘孜城去。

　　甘孜县城要比别的城市大点，也繁荣些。街上很热闹。我先找了一家旅店，停电，就又换了一家。一家叫邮电旅馆，住下，吃一把芬必得，埋头睡下。我正睡着，忽然觉得呼息困难，喘不过气，吓得不敢睡觉，慌忙坐起。我怕睡睡着就死过去了。

　　我要大口吸气才舒服。我慌忙穿衣下楼，找地方测血压心率。医院。我问甘孜海拔多少？她说3千多。我内心一片黑暗。看来我这身体进不了藏了。到了西藏边缘，我却不能进去。如果我退缩，可能我这辈子都不敢再进去了。我心情十分郁闷。

　　在街上闲转，这座城里只有商店，旅馆，饭店。藏区的城市，基本上都是这三样。没有什么洗脚房，歌舞厅，沐浴中心，棋牌室之类。人的精神面貌，也纯朴，正经，少了许多无聊的面孔。人的神态，很像我儿时所见的乡村小镇上人。我想找一家饭店，可是又好像什么也吃下，就这么转了几圈，又回到旅店。

　　凉风一吹，呼息又正常了，回房间，我打开窗户，窗口对着床，凉风吹进来，好多了。我想起车有氧气瓶，就拿了一只进宿舍，抱着猛吸。后来，迷迷糊糊睡着。

半夜里，门外吵杂声吵醒我，精神好多了。我就靠在床上发 　　昨晚身体不适，头疼，气闷，饱胀，一晚上没吃东西，高原反应强烈，使我有一种挫折感。我想我已经走了三天了，竟然还没有进藏，还没有走完地图上那一节手指头长的路程。早上起来不敢马虎，去集市购买进藏物品。我想象着藏区渺无人烟，物品紧缺，缺医少药。每个民族的着装、饮食一定有他的道理，一定与他的生存环境有关。我把自打扮成一个老藏民。

　　甘孜是川西 的城市，街上繁荣。许多藏人在集市上转来转去，在享受这种繁荣。我去集市买了一顶牛皮毡帽，戴在头上像一个美国牛仔。又买了一件羊皮棉袄，牛仔裤，皮鞋，袜子，剃须刀，电筒。又买了止痛的芬必得，治感冒的康泰克，治屙肚的诺弗沙星，风油精，几瓶红牛饮料。买了一只上山朝香用的小*包。我把自己装扮一番。回到旅店，门房竟然不认识我了，问我找谁？我请他替我拍照纪念。

　　上午10点，我从甘孜出发，把导航仪定向昌都，也就四百公里，计划夜宿昌都。柏油路面，路两侧杨树。农田夹在两条绵延大山中间狭长地带。青山脚下，绿树环抱。有成群的牛羊。远处，美丽的藏族民居，窗户壁墙上钩画着白线。民居与大自然构成一幅美丽的风景画。我特别注意民居的上醒目的白色的纹饰，有万字符，星月标志，动物图案等。这些保存着对先民和对久远文明的记忆。

　　一条大河流过，这是长江的上游，雅砻江。公路北侧的大山，呈现青褐色，雪花在山上像豹纹，点点缀缀。山石上画着彩色佛像，石头写上经文。南边雪山像空中的玉龙，罩在云雾里，偶尔露出真容。我不知这些山的名字，高大，巍峨。山顶长年积雪。我想，可能是雪山 贡嘎山，或者莹洁如玉的塔公雅拉雪山。雪山一直陪伴着公路西行。

　　有一座山半边被切开，山岩裸露。他们切开山干什么？切开的山去了哪里？根据物质不灭定律，切开的山，那些山的尸体被运进城里，成了我们居住的楼房，行走的道路。若是没有这些山，我们只能挖个坑埋进土里。我们都是生活在山的尸体里。

　　下车拍照时，路旁碎石堆里胡乱扔着塑料瓶，易拉罐，啤酒瓶。现代工业文明已经侵蚀到地球的边边角角。我不远万里到这蛮荒之地，想看什么呢？我想看在工业文明没有侵袭之前的先民的生活，看一个有信仰的民族是如何求得人与自然的平衡，可我还是感受到工业垃圾的步伐太快了，像病菌滋生。

　　一会儿，天竟下起雪，雪很大。雪把山和道路全裹了起来，白花花的一片。我下车，在雪花中起舞。雪干干的，也不感觉冷。前面有一个隧道，叫雀儿山隧道。我开到近前，才发现隧道还没有通车。问一个工人。那人说隧道过几个月就通了。我问去昌都怎么走？他不知道昌都，问是不是进藏？我点头。他就一指前面的高山。

　　我问不明白，退回出来，看到果然山中有一条小路，蜿蜒而上。我沿着小路往前开了一段，看到一块石头上画一箭头，写着德格。那么路线没错。德格就在西藏边上。车渐行渐深，往雪山深处去。只有一条积雪的窄道，爬山，盘山路，越爬越高，有点不可思，四周都是犬牙交错的山峰，面容狰狞看着你。

　　路面雪有半尺厚，一边悬崖。可能隧道快开通了，这条路失修。路两边让车辙压出两道深槽，中央隆起。底盘不高，根本没法过。这样，你就得侧着车身前行，可是一边是悬崖，加上地面积雪，你随时会滑到深谷，车毁人亡。

　　让我万万没想到的，四川的路竟然这么险。我总以为西藏路险，看来老天有心不让我进入那片神秘的土地。我只能小心往前面挪动着。我想点烟，可是打火机打不着，打火机明明里面晃动着汽液。我气得把打火机扔到车窗外。我用车子点火气点烟，可是，香烟竟然吸不着。我这才知道是高山缺氧？

　　我呼吸困难，大口喘气，把车窗打开，也不知车子爬到什么高度了。我往山下一看，对面的山像白链似的弯曲公路，有千米之高。对面有辆车过来。我在一路上看到的车，多数是丰田霸道，三菱吉普，普拉多。很少有我这样普通的国产车。对面那车上的几个人看到我车上就我一个人，主动摇下车窗，向我伸出大拇指。

　　总是从山下爬到一个山顶，然后下坡，又到另一个更高的山顶。四周全是积雪，在雪山顶上行驶。我不知道何时是 的山顶，一路上，有些莫名其妙的车，就那么随意扔在路上，锈蚀着。山崖下还躺着大货车，安静地长眠在山坡上。我心中生出恐惧。但是，我知道，我没有退路……人生就是这样，再险峻，也得硬头头往前闯。人生没有回头路。

　　然后无休止的下山，踩刹车，转得头晕。快到山脚下时，我感到腿在颤抖，像虚脱一般。这时，忽然有电话，同事驴友夏雷打来的。他曾经五次进藏。他经常向我炫耀他的西藏之旅。我这趟西藏行，心中也想，夏雷这样的人能走的，我为什么不能走？他问我到哪儿？我说刚才翻过一座山叫雀儿山。他沉默了许久说，这座山你能翻过去，所有的山就没问题了。我真的想不到，还没进藏，就翻了一座最难逾越的山。我问他翻过这座吗？他吱唔了半天，承认他五次进藏，都没敢翻这座山。

　　这座让自驾者胆寒的雀儿山，在沙鲁里山系北段， 峰海拔米。山势挺拔，壁立于周围数十座米的群峰之上。故有“爬上雀儿山，鞭子打着天”一说。我开车的驾龄才三年，雪中过得此山，我认为不是凭的技术，而更多是信念。什么是男人？男子是装逼后逼出来的。我绝没有充英雄好汉的意思，但是，我骨头里有一种不屈服，有一种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上天。

　　翻雀儿山用了3小时，去德格一线修路。下午2点，车子开到一小村落，就在车上小息，吃零食，喝水。下车撤尿时捡得一块好看的石头。搬着石头上车，怕让人发现偷石头，开车而去。后来想想可笑。西藏高原满山的石头，你搬吧。你能把山搬回家，才是算你本事。

　　快到德格，一藏族小女生搭车。女生说她上初三，住德格，回老家看母亲。女孩子面色红润，长相极美，目光清澈。她告诉我小时候他爸曾带她翻过雀儿山。她们不敢看窗外。西藏的少女是世界上最美的少女，目光晶莹，没有一丝杂质。

　　德格县城很乱，有点像电影上的印度城市。许多藏人在街头闲逛，东张西望。避车时我前轮陷进没盖的阴井里。路上七八个藏小伙用力摇晃我车，帮我搬出前轮。他们热情朴实，看我车子冲上来后，欢呼起来。对于生活在城市的我们，这种情绪绪，十分感染人。没有冷漠，没有空洞说教，没有兴灾乐祸，这儿全是新的。

　　车过金沙江桥，来到江达的边卡，登记办手续。从这儿，就算正式入藏了。办关卡的警察问我几个人，知道我一个人后有些犹豫。他跟我攀谈起来，问我为什么不多找个伴，说从他这个关卡进藏的很多，但像我这样一个人很少。他又说刚下过雨，前头路不很好走。他们限我不得在两个半小时前进昌都，算是限速。在藏区全程都是这样的人工路条限速。

　　又是盘山公路，渐渐变成土路，似乎比雀儿山更长，但路况稍好。我掌握经验，挂低档，少空档，点刹，如果发现前面有车，就提前找宽敞的地方避让。 　　有一个山坡上，一辆大货车歪倒在山上，用几根大木棍支撑着。车子锈迹斑斑。而山下就是一个村庄。我想，如果那个木棍朽烂了，车子滚下去，岂不是要把这个村子给砸翻。这样离奇的事，在藏区常见。藏民们有信仰，似乎对尘世间的这种危险毫不在意。

越上坡，景色越美。转过一个山口，我震憾了。这个山口，可以说，算是 眼看到真实藏区景象。下午七点多钟，群山若巨大的塑像，矗立在空中，一组一组，排列在空中。西沉的太阳像是初升一般，平直照过来。天地一体，晶莹透彻。天空像飘扬的蓝色的巨大绸缎。宇宙像水晶般透明。那一刻，美得无语。

我的眼泪涌了出来，热泪盈眶。我不知不觉地高声赞美起来：“赞美你，全能的上帝，创造天地的主。你创造的一切是这么完美，精致到每个细节，你是伟大的，永恒的!”一块石碑写着矮拉山，海拔四千四百多。我下车，张开双臂，拥抱这一切。

　　我不知前面的路，也不知道今天会走到哪里，但是，这一刻的美丽，深入我的骨髓。我想将来我老了，或者临终前躺在病床上，我脑子里出现的可能就是这个矮拉山口。天地静默，我无声地领收这一切。我全是新的，一切都是新造的。一个新的我，几乎从那一刻，真实产生。

　　到江达时己是晚八点，头又疼了，一摸鼻涕，异样，粘粘的，黑暗中，不知道是血，还是鼻涕。高原反应，鼻子出血，就是很严重了。江达距昌都还有多公里，今天才走了多公里。我不敢继续赶路，决定在江达过夜。江达县城比我们的村镇还要小。先吃饭，一家四川人开的店，吃四川宣菜，就是几样菜摆在一个锅里。饭店老板告诉我，这儿物价很高。我一个人吃了块钱。然后找旅馆。旅馆爆满。一个破破烂烂的旅店也要两百。我想干脆就在车上宿营吧。我把车开到一个查报站附近，估计这种场所较安全，警灯闪烁。我从车内锁上车，裹着从申家沟偷得被窝睡觉。一会儿警车响，把我吵醒。我觉得头更疼，冷得发抖，保命要紧，又开车去镇上找旅店。找到一家叫着“洁净”的旅社。元只有一张床。卫生间，洗漱用品，电视，茶水，什么都没有，但是，竟然有无线网。

　　被子还算暖和。就这么往被里一钻，一会儿就睡着了，睡得很香。

五月五号，进藏的 天。旅店的窗户临街道。一早上，车水马龙声。牛脖子上的铃铛发出轻脆的响声。我转动脖子，好多了，头也不疼了，脑子很清楚，像恢复了元气。气温很低，估计在10度之下。我裹着被子斜躺在床上发 　　我起床，问门房洗漱间。门房笑着说，没有洗漱间，这是西藏。我没洗脸漱嘴，启动汽车上路。街上行人簇簇。印象特别深的是一个牧民赶着一群羊走在街道上。领头的羊熟练地跳到垃圾箱上，捡垃圾吃。羊像狗一样。牦牛在街上散步，随地屙屎，对行人不屑一顾。几个藏民老太太蹲在一堆碎砖头上屙屎撒尿。行人从她们旁边过，司空见惯，没有人留意她们。她们一边方便，还一边聊天。黑色的长套裙，裙裾很长，一直拖到地上。

从江达去昌都路况很好，景色美丽，虽是盘山道，都是新修路面。我这时候才从朋友的 　　我停车在一宽阔处，一侧山，一侧溪水。我在小溪旁漱口洗脸。溪水冰凉透骨，刺得我打颤。我又在小溪边捡石头，许多美丽的石头，安静地接受我的捡选。我一路上已捡了一大堆石头，往后车箱一扔。这时来了两个藏族小男孩。他们看着我手中的石头，问我在干吗?我说捡石头。他们一脸茫然。我给他们一人一个面包。他们羞涩地拿着面包跑了。

　　路两旁农舍的石头围墙上堆得一尺高墨黑的牦牛粪。石头上晒牛粪。成群的牦牛在公路上散步，悠闲自在。藏区的牦牛和羊很有特点，身上全是黑毛，而偏偏额和面部纯白毛，像戴了川剧里的面具。这种面孔特别怪诞，又像京剧里的小丑。我与蓬头垢面的牧牛人交谈，成年的牦牛一万多，小的三、四千。我望着他撵得一大群牦牛，数了一下，少说也有上百万。

　　一路上，从路旁山崖看，你就不得不信沧海桑田一说。一层土和沙，有一、两米厚，往下就是一层一、两米厚的鹅卵石层，再往下才是裸露的挤压得破碎的锈迹斑斑的石头。从鹅卵石可以看出，整个昌都地区曾经是水底，而如今却是海拔3千多的高原和群山。

下午两点，车开到绿树成荫的山凹，小溪流淌，鸟语花香，阳光明媚。我把车开下河满是石头的河床，安静地睡了一觉，领着我的梦一同享受美景。

到妥坝，检查站在路中间拉一绳不让过。站里人要我捎一对藏族母女3O里地。在车上和女的聊天，知她是当地医生。医生在当地很有人脉，受人尊敬。她什么病都看，不分科。她6岁的女儿问我有没有孩子?我很奇怪。原来女的是单身妈妈，估计相亲多了，孩子也学会大人的问话。女的说她怀孕时不能做那种事，男的就跟别的女的好上。他们结婚和离婚都不办证。我很失望，相信人性是共通的，无论你是何种人种，何种肤色？我问她怎么治疗高原反应？她说适应就好了， 的办法是喝葡萄糖水。她问我如果方便去她家里取。她家里有葡萄糖水。我怕我会有非分之想，谢绝了。大约车子开了三十里地，女医生的朋友开着丰田霸道来接她。

　　从妥坝去昌都一段，景色秀美，山上绿树成荫，你会以为在南方某个山区。忽然，我看见前方山崖上，一个巨大的金光闪闪的“善”。字有房屋大小，高悬在空中一块山崖上。我急忙停车看，打开车窗细看，发现字竟然消失。原来山崖上并没有字，只是在阳光折射下，光线照在金属矿岩上形成的极似“善”字。我举起手机拍照，一会儿，太阳从云朵后面出来，再次照到山石上。“善”字又出现，金光闪烁。我拍了两张像片。当晚在宾馆发 　　这一瞬间。主啊!向我传达什么?见证什么呢？山崖的岩石形成“善”字，多么小的概率？要在阳光的折射下才能呈现出来，又是个小概率？而偏偏让我这个旅行者得以见证，拍摄，更小的概率。拍摄时，巧拍路边的十字架。众多的小概率，岂不是成为神迹？感谢上天！

　　下午五点多到昌都。昌都地处横断山脉和金沙江、澜沧江、怒江流域，藏语意为“水汇合口处”，被称作“藏东门户”。藏族史诗《格萨尔王传》流传的地方。城市很繁荣昌盛，是藏区第二大城市。我赶紧加油，油价8块多，但是一路上是没有收费站，所以在藏区行车成本应当比内地低。看看天色早，我犹豫继续南行，去八宿，还是在昌都息脚。

　　我的亲戚坚决反对我继续赶路，请来两个康巴汉子留下我。我对康巴汉子早有耳闻，心存畏惧。昌都地区是康巴人主要分布区。康巴汉子剽悍好斗，天性喜爱流浪，被人称为西藏的“吉卜赛人”。他们恩怨分明，即使是亲如手足也不例外。他们解决问题最惯用的方式是决斗。我先让你一刀，这一刀我挨不下算我倒霉，挨下了就得出生入死。刀光剑影后仇便没有了，缠着头，裹着手，继续喝酒做朋友。

　　所以，当两个威武的康巴汉子克珠良加出现时，我只好听他安排，不敢说二话。他们安排我住进宾馆，请我出来吃当地特产樟子菌。吃完饭，开着丰田霸道去游历两千年历史的强巴寺。全国*协副主席帕巴拉格力朗杰是这个寺里的活佛，已转世到十一世。去时已经八点多，寺院关门。他们叫开门，进去，我简单地看了看，跟几个正烧晚饭的喇嘛合影，拍了几张唐卡壁画。

　　强巴寺是*教创始人宗喀巴弟子喜绕松布于公元年创建，藏东 大寺，属于*教格鲁派。因寺内供奉强巴佛而得名，强巴佛就是我们所说的弥勒佛。寺庙建在马拉山上，从高处可以俯瞰昌都城。强巴寺规矩很严，在藏区很出名。晚上就相当于纪检的喇嘛出来，手拿执法棍，查看有没有喇嘛出入娱乐餐饭场所。一当查到，立马棒喝。

　　克珠良加和另一个汉子，体态强壮，但没有佩戴传说中的康巴三宝：头饰，护身符和刀子。他不怎么善言，叫驾驶员把我车送进修理厂，加机油，换刹车片等。他约我明天一道吃早饭。后来我怕麻烦他们，第二天，早早的溜了……

　　康巴汉子克珠良加安排得很周到，早上在宾馆餐厅，奶茶，馒头。昨天他们替我更换机油，刹车片，还特地在车上放一壶机油给我备用。我提醒自己，自己的事还须独自面对，行车安全，这是谁也替代不了的。我必须鼓足勇气面对孤独，这是人生永恒的主题。

　　昌都与拉萨的位置就像长方形相对的两个角，一个在东北角，一个在东南角。有两条线路可以去拉萨，一条是继续走国道，往那曲，从那曲向南奔拉萨。另一条是走国道，去八宿。从八宿上国道。也就是走南线，往林芝，去拉萨。克珠良加推荐我走南线。

昌都属于中纬度地区，受地形的影响，高原寒温带季风性气候混杂。有的山顶白雪皑皑，有的山腰森林茂密，有的山脚草木丛生，有的山坡荒凉寂寞，有的山谷则呈现出亚热带特征。人称“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好在路面开阔，绵延起伏的荒山，山坡平缓，没有一棵树，偶有荆棘丛。残雪一片一片，像满山遍野白花丛。

我停车方便时，发现山上长着一种奇怪的淡*色的草，有仙人掌的刺，紧贴着地面，像苔藓，手摸上去比石头还坚硬。我终于明白牦牛站在山坡上，一动不动半天，原来是对付这个坚硬的家伙。

　　公路一侧出现飞机跑道。邦达机场。机场就是长条形的一条跑道，这条跑道和公路并行。飞机起飞降落，会出现与公路上汽车并驶的场面。过了邦达机场，出现了所说中的直道，道路一条线，几公里看不见一辆车，车速可上到一百多码。路旁有农舍，农舍里门窗紧闭，估计牧人去放牧了。我生性好奇，下车去看牧民晒的牛粪。牛粪圈成院墙，护着院子。牛粪在平地上圈成栅栏，开一道牛粪门。圈住牛羊。过了邦达机场，车子转入G。道路的惊险程度比弱多了，路上的车也多，沥青路面，有观景台。景色同样美丽震撼，大雪山，盘山公路，上坡下坡，一侧万丈深渊。这儿是横断山脉，又是怒江的上游。

这条线路上最美的当数海拔的业拉山顶。从山顶看对面一座更高的山顶，山顶上有天然形成的石门，石门旁矗立的巨石围成一围，像英国的巨石阵。在近五千米的高山之顶，庞大的巨石阵极为壮观。我看着巨门天然形成的巨大拱门，想到《圣经》里的一句：“天国的门是窄的，进去的人也少。”

　　下业拉山时，有无数折转弯，人称“七十二拐”。这些折转弯转得我头晕，时而有大货车，还有骑行侠，风景很美，但你没功夫欣赏，注意力全在驾车上。雪峰，盘山路，大峡谷，底下是愤怒的怒江。这里，又显示出我的彻底的麻木，我一边开车，一边用手机拍照，在悬崖边脱手驾车。后边车不停地摁喇叭。

　　汽车下到山谷底，有碉堡一样的建筑，中间悬着铁索桥。这是怒江大桥。站岗的荷枪实弾，维护着南线国道交通血脉里最弱的一节。据说这里有个规矩，你给站岗当兵的拍照，他 次警告你，第二次，就把你相机扔进江里。这里是国防要道，不许拍照，驻守的不是交警，而是边防*。

　　车沿怒江畔行，两侧是万仞高山，像在地底行驶。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地下。听一听江水的咆啸，就知道为什么叫怒江。路上，一个骑行侠求助。山地车坏了。我让他上车，把他的山地车拆下前轮，搁在车上。上车卸下头盔，才知是女的，辽宁人，从成都出发，结伴骑行，每天骑行4O至90公里。我对骑行侠生活好奇，跟她闲聊起来。女孩是做淘宝的，所以她有时间出来旅游。

　　她谈了许多骑行客的悲壮故事。她说来藏骑行的一般是两个年龄段，50后和90后。50后退休了，有时间，开始寻找生命的另一种形态，而90后，对新世界满是好奇。前些日子有个人50后，血压也高，劝他别骑，劝不住，后来在山顶就死了。有个90后女孩车坏在路上，搭车，后来就失踪了，到现在人还没找到。

　　我把女骑行客捎到八宿检查站，她下车等后面的人。克珠良加的朋友把我截住，留我在八宿吃饭。两个人，一桌子菜，我吃了一只柴鸡。他告诉我，八宿的地名意思是勇士脚下的村庄。他说这儿有一座山，山上有个修行人。山道上全是残疾人扔的拐棍。那些残疾人上山，请修行人看病。修行人施法，马上就好。下山时，拐棍就扔了。这个修行人给人看病不要报酬，叫治好的病人去放生……

　　跑八宿90公里，就到了然乌镇。克珠良加在然乌给我订好房，劝我明天一早看然乌湖。然乌是国道上的一个小镇，海拔4千多。到然乌时已是晚上七点多，光景就像内地五点左右。我头有些疼，就住进宾馆。宾馆没有电。门房送来一瓶开水。门房说晚上九点会送电。宾馆发电机发电，只送两小时的电。

　　我去小镇上转转，镇上沿街全是特色饭店，吃然乌湖里的鱼。小镇西南就是一座大雪山。天气太冷了，我冻坏了，赶紧回宾饭，裹着被子上床。气温估计只有零度，没电视，停电，好在有手机信号。我早早地钻进被窝，干万不能感冒。

我寂寞地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窗户对着雪山。这让我想起海明威的小说《乞力马扎罗的雪》。一时间，我不知身在何处？

　　早晨，在然乌宾馆冻醒，6点窗外黑蒙蒙的，与其睡着挨冻，不如起来赶路。怎么说车上还有暖气。我上车，开了一会儿，车子暖气上来，总算缓过神来。拐过一个山头，道路一旁出现然乌湖。然乌湖意为“尸体堆积在一起的湖”。传说中湖里有头水牛，湖岸有头*牛，他们互相角力，死后化为大山，两山相夹的便是然乌湖。果然湖面夹在两山中间，由于山体滑坡或泥石流堵塞河道而形成的堰塞湖。

　　太阳还没有升起，东方泛出冷冷的青光，湖面静静的，倒映着雪山的影子。在湖畔西南有冈日嘎布雪山，南有阿扎贡拉冰川，东北方向有伯舒拉岭。雪山冰雪融水补充了然乌湖的水源，湖水向西倾泻形成雅鲁藏布江的重要支流帕隆藏布的上源。

　　湖面极蓝，比天空还要蓝。随着湖面四周的景色不同，湖面的色彩也非常丰富。草地、森林、树叶，石头，雪山，以及白色的水禽和湖岸浅滩五颜六色的卵石，清新如镜面反映在水中。然乌湖是藏东地区 湖泊，称着“西天瑶池”。

　　湖在国道一侧。传说然乌湖女神保佑人交桃花运。我就停车到湖边，用湖水洗额。湖水并不澈骨，有女性温柔的体温。这几天藏区行，摆脱两个富婆的搔扰。“中国式富婆”确是值得研究的社会人群。她们一面念经拜佛，弹琴画画，一面贪财好色，因有几个钱而放纵，虚张声势的自信背后是对生活的迷茫和恐惧。中国式富婆的财产来源有离婚分得，老爸给的，当二奶换的。更可怕的是那种自己挣得。在伪市场环境下，女性若能挣钱，真得五花八门，九流三教。几个富婆聚着一群就是恶俗，这些人的命运注定交给流氓和骗子去打发。我又不吃软饭，扯蛋!然乌湖女神替我赶跑她们，赐我一个纯洁美丽的，不求富有，只求相守的老婆吧。

在县城交界处，有查报站，检查身份证和驾驶证。查报站里头脏兮兮的。人员只是例行公事，看本子画条子，这种场景很像七十年代生产队批条子。

从然乌到通麦天险一段，路况很好，像是在森林公园里。远处是雪山，雪山显出各种形态。一座雪山像蒙着面纱的美丽的姑娘，俯视着我，云雾遮住半张面孔。我给她拍了一张相片，不知这座雪山的名字。

　　林芝地区又称着西藏的瑞士，纬度和瑞士相同，气候，地貌也相近。这里一派浓郁春色，绿绿葱葱，山溪流淌。打开车窗就是天然氧吧。各种虫鸣鸟叫，像潮水涌动，在风声里，哗哗做响。蓝天白云，圣洁的湖水、巍峨的雪山，呈现出安详之态。

我在一处小溪边停下小息，洗脸，捡了一些石头，喝点茶。在杂草丛中，捡了一只蜗牛。那只蜗牛体形奇怪，通体乌青。我把矿泉水瓶倒空，把蜗牛盛进去摆在车后。马路上过来两个背包客。他们跟我要矿泉水。这两个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说是从云南大理步行过来的，已经在路上走了一个月。我们聊了一会儿天。其实，我们这些芸芸众生。大自然赐给我们自由。苍天施舍一切，包括我们的生命。而我们捆绑了自已。人生真的没有什么不可以放下的，人生没有什么过不了的坎。

国道和国道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景象，一个温柔明媚，一个苍凉险恶。这就像人生，两种不同的境遇有着不同的辉煌和精彩。中午一点左右，过雅鲁藏布江。山下激流涌动，铁索桥桥面铺钢板，只容单车逐辆通过。朋友电话来，告诉我这地方叫通麦天险，又叫什么塌方区。从地理位置上看，是念青唐古拉山和西马拉雅山脉之间的雅鲁藏布江大峡谷。

通麦天险上几辆大货车挤在一块，无法汇车，也不愿后退，所有车辆堵在山两头。一堵三小时。 大家只好求助警察。警察就是众人的爹，棍棒就是人民的爷，这就是国民现状。果然警察一到，路就通了。警察讲话都听，你讲，请他协作一下，像是当他的孙子。我是从前面为让对面过车，主动退下来。一辆天津车，一辆石家庄车。我协商要他们往内侧靠些，这样我就可以侧靠。结果车上的人全家老少反对，多踩一脚油门的事，像是挖了他家祖坟。

前头终于通车了，我们一辆接着一辆上。对面的来的车全让警察叫停了，侧在一边让道。只能单向通过。这个道理人人都懂，但要设施就得有警察来维持。车辆靠得很紧，一个陡坡，我一档竟也上不去，哈弗2。O的动力太差。车往后溜。几次熄火，起动上坡未果，与后边车只有一拳间隔。后面车不停摁喇叭。底下就是世界上最深的峡谷，雅鲁藏布江峡谷。我只好用力踩着刹车，招手向后面求助。从后面下来几个大汉。我让他们开我后车门，捡车上的两块大石头，塞到后车轮下，又有人来帮我推，才冲上坡。可惜两块美丽石头留在了山上。

　　过了通麦天险，地貌从江南风光，一下子变成塞北景象。冰天雪地，寒风凛冽。高大的苯日神山矗入云天。传说莲花生大师进藏挑战苯教时，曾与苯教首领阿穷杰博斗法。莲花生大师到达雅江与尼洋河交汇处，调集狂风试图将沿江的村庄和树木一扫而光，而阿穷杰博情急之中以巨石压着这些树木，保护树木，如今这一带的树梢都是歪的，就是斗法所致的战场残留。苯日神山上遗有大石崇拜、神鸟崇拜。有天梯，天梯是一棵山腰处的巨木，雾气缭绕，高耸入云，是通天树、宇宙树，上挂各色经幡和祭品。当地百姓习惯将早夭的孩童装入箱内，树葬于天梯极多的分杈中间。他们相信这样可使灵*升天。

　　又翻越几座大雪山，但道路好，完全是观光风景。快到林芝时，靠近雅鲁藏布江峡谷，峡谷竟用无数经幡裹起来，像是走进彩衣衔。在当地人眼里，这个地方是神圣的，对一山一水一石一木都充满崇敬。

　　昌都朋友又打来电话，要替我安排吃住。我婉言谢绝。因为那样，会有些变味，像旅行社和公务员出游，所有的旅游都变成出差开会。但哥们是好哥们，实在的康巴汉子。林芝的名字，藏语是太阳宝座。他在西藏东部，对于生活在拉萨的人来说，就是太阳升起的地方。

　　我到了一个小镇，叫林芝镇。镇子很小，难道这就是林芝？我电话朋友询问才得知，林芝地区*府所在地，是在前头的八一镇。也就五公里。八一镇很干净，街上全国各地的人都有，有西藏的江南之称。这儿，真的像是到南方。

　　一早上，门房敲门叫醒我，说警察要我挪车。警察挺人性化，没给我贴条，只是催我挪车。我匆忙拎行李下楼退房，念叨一遍“伸手要钱，”即身份证，手机，钥匙，钱包。可车子开出几公里，还是发现地图册丢在房间了，只好惋惜，又不想回头去找。

沿途一派南方景象，农田，房舍，路旁摊贩。公路两旁高大树木。牛羊成群，散漫地沿着道路行走。满地跑的小猪，有兔子大小，这是 藏猪。卖水果的摊贩，摊上摆着小西瓜，约有香瓜大小。过检查站时，两个人兴冲冲跑来，问我是不是扬州人?说看到我车牌扬州号了。他们有异乡遇故人的兴奋。

我生在扬州 古典园林“个园”里，后随父母去南京六合，又随父母下放苏北金湖，在淮阴上学，又分回扬州。又经常在北京，广东等处流串。我一直居无定所，又极少乡音。当年看凯鲁亚特的小说《在路上》，人生是什么？人生就是在路上。你总是在行走，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直到某一天，你老了，走不动了，或许你就能回到你永远的故乡，长眠之地。对我来说他乡即故乡。

　　那两个老乡扒着我的车窗跟我聊天。简单一交谈，一人是我母亲老家江都的，是个小老板，另一人居住距我扬州的居所也就两百米，算是邻居。他们大喊缘分。他们见我一人，闹着要替我开车。我也就答应。所以，今天，我有了驾驶员。我可以好好在车上轻松享受。替我开车的邻居向我炫耀，说他是老牌驴友，车龄十多年。当他得知我一个人从过来，很是不相信，转而大敬佩。

　　从林芝至拉萨有多公里，景色美丽，不过，与前面所见景色，小巫见大巫。人也平静下来，没那么容易激动。林芝绿绿葱葱，山清水秀。墨竹工卡的景象又完全像河北，山西的某处，灰头土脸的样子。途中只有海拔5千多米的米拉山口，让人兴奋一回。越往拉萨靠近，神秘面纱揭开。拉萨给我的初步印象，就是内地某个城市的民族特色一条街。

江苏省是拉萨对口援建省。拉萨市修的街道以江苏路，南京路，句容路，金山路等命名。我对这些街道命名有些不满，我觉得破坏了地方民族特色。所谓援建，也就是国家这口大锅里的粥盛到各个碗里。这个碗多些，哪个碗少些，粥还都是一个锅里的。城市应当多保留些民族特色的地名，保留一些民族风味的东西，这利于旅游业发展。

两个扬州老乡是搞自驾游的。他们走的南线，送一辆新版哈弗车来藏区上牌，目的是回去招摇，可以招揽一些自驾游的生意。有另一个老乡在拉萨做生意，能给他们上牌照。他们计划从拉萨，再从青藏线返回。可能是寂寞，他们在路上捎了一个河北少妇。少妇和另一班人 来藏，为线路发生争执，结果闹翻。据说还闹到了派出所。少妇说拉萨有亲戚，是个领导。到拉萨请他们吃饭。另有两个青年男女徒步行，女的广东，男的福建。他们路上相识好上。女的拦车。两个老乡也就捎上他们。这是一个乱七八糟的杂牌*。

　　有人替我开车，我终于可以在车上打电话。不过，我还是不很习惯与人搭伙。他们一路上不吃中饭，AA制也不吃，饿得我快不行。他们见到有游客停车兜留，人多的地方就凑热闹地停下来。而我却是相反，喜欢在人少的地方，一个人停下来，享受一份孤独。

　　那个邻居玩起赛车，炫耀车技。他用我的哈弗车超帕杰罗，霸道，本田吉普。我提醒过他，他似乎不太注意别人的感受。他嘴里不停地说，爽，爽！萨特说：“他人即地狱。”当然，他人也可能是 。我有些后悔与几个老乡搭腔。

　　我穿着在甘孜买的民族服装，模样像是自治区主席，或是藏族土司。去拉萨路上，总是查身份证，驾车证。我的邻居利用我的模样，每到卡口，一指我，警察就放行了。看来，我的服装和慈眉善目还是很有欺骗性。

　　在藏区，最普遍的是经幡和玛尼堆。几块小石头，垒成小宝塔，立在风中竟不倒。只要停车，我就捡石头。在这儿，满山遍野的石头，你尽管捡。我在乱石堆中，捡到一块写着文字的石头，石头极古朴，泛*。我如获至宝。我拍了相片，发 　　拉萨宾馆消费较高。我就电话给扬州的曹某人。曹某人在西藏待过几年，每趟回扬州都向我大谈西藏。我对西藏的神秘感多数是从他那里得来的。他说他在拉萨开过驿站，现在转手给一个朋友。说我到拉萨，住宿没问题。我电话他，他说大约50每晚，把驿站老板电话给我。驿站老板电话里又变成80。价钱并不算贵，但我对曹大人言过其实，产生不信任。

　　我想想了， 电话给西藏的扎西兄。扎西给我安排在八廓街附近一家 宾馆。我于五月八号，经过一周的旅行，来到了事先在地图上设想的目的地拉萨。

　　早上醒来，拉开窗帘，窗外明晃晃的。窗口正对着大街，街上繁华热闹，除了商店名称底下标有藏文，几乎与内地没什么区别。我坐在窗口发愣，喝茶，听着窗外街道上的藏歌。生活是多么美好！我享受着这份宁静和安祥。

　　我转动脖子，昨晚睡得很香。拉萨海拔米，是世界上海拔 的城市之一，竟也没什么高原反应，看来我已经适应了。桌子上有一些关于拉萨旅游的资料。我随手翻阅。

　　拉萨地势北高南低，由东向西倾斜，中南部为雅鲁藏布江支流拉萨河谷平原，地势平坦。在拉萨以北公里，屹立着念青唐古拉雪山，山顶 处海拔米。“念青唐古拉”，藏语为“灵应草原神”……纳木错湖海拔米，是西藏 的湖泊，中国第二大咸水湖，也是世界上海拔 的大湖。

拉萨的历史大概如此：公元1世纪前后，众多氏族部落经过战争形成部落联盟。其中以山南河谷的雅隆部落联盟、阿里地区的象雄王国和雅鲁藏布江以北的苏毗部落联盟最为强大。这时的拉萨河叫“吉曲”，拉萨称为“吉雪沃塘”，意为“吉曲河下游的肥沃坝子”。六世纪末七世纪初，山南的雅隆部落，在囊日伦赞帅领下占领拉萨地区，此后不久，他的儿子松赞干布继位。松赞干布的意思是“骁勇多英略”。约年，松赞干布从山南移到拉萨，建立吐蕃帝国。吐蕃帝国最强盛时距西安也就两百公里。迁都前的拉萨是一片沼泽荒芜，松赞干布建造宫殿，修河道，建寺院，奠定了拉萨城市雏形。

城市建好了，松赞干布向唐太宗请求和亲，想要个大唐的老婆，被唐太宗拒绝。文的不行，就来武的，于是他派一小股*队入侵唐帝国。唐太宗想，不就想讨个老婆吗？就采取和亲国策，将文成公主嫁给他。文成公主就比我早一千五年来到拉萨。不过，文成公主不算最早的和亲公主，最早的当算我家乡扬州的刘细君。刘细君是江都王刘建之女，真女儿假女儿不清楚。当时汉武帝为抗击匈奴，派使臣去联络乌孙国。乌孙王要求不高，只要个大汉的老婆。汉武帝就把闲臣之女刘细君提拔为公主，命她去和亲。据说还专门做了一个乐器叫“阮”，也称秦琵琶，让刘细君在异国他乡打发寂寞时光。刘细君是个女诗人，作为一首《悲愁歌》：“吾家嫁我兮天一方，远托异国兮乌孙王。穹庐为室兮毡为墙，以肉为食兮酪为浆。居常土思兮心内伤，愿为*鹄兮归故乡。”

　　不愿打仗，派个女诗人去和亲，算是当时的国策。若在今天，求个女诗人去和亲，估计要为报名打破头，大行替规则。古希腊人想不明白这个道理，为一个红杏出墙的海伦远涉重洋，在异国他乡，打了十年特洛伊战争，死了十万英雄好汉。看来爱琴海文明不及我*河文明来的通达，中庸。和亲也是中国的一大发明。

　　肚子疼，没心思再看这个旅游册。上卫生间，屙肚。在西藏，你对自己任何毛病都格外敏感，紧张。一些潜在的病疼，在内地你免疫力强，没有暴露的问题，在这儿就全暴露了。我出门去车上取诺弗沙星药。车停在宾馆的停车场。我开后车门，车里气温很高，一股热浪，从山里捉的小蜗牛死了。他像根枯树枝漂悬在矿泉水瓶里。我本想把它从山野捎回城市，把他从荒野村夫变着都市白领，让他去赢得女士们亲睐，孩子们的赏玩，可是它竟以死相抗拒。悲哉！

　　酒店靠近布达拉宫和大昭寺。看看时间快到上午10点，我就步行去布达拉宫。街上阳光耀眼，藏民们戴着太阳帽，或者宽边毡帽，围着纱巾，戴墨镜。拉萨的太阳利害，日光强烈，据说年日照时数0小时，比四川省成都市多小时，比上海市多1小时，有“日光城”之称。那么，我走在街上，就是在日光浴。

布达拉宫上空飘扬着五星红旗。高大巍峨的布达拉宫傍山而建，像是和山连在一起，像是和山一道长上来的。广场上有许多乞丐，小商贩。我模样像个土司，两个磕长头的拦住我乞讨。我排队到门口，才发现得有预约单。想和看门人协商，对方态度傲慢。我只得退出来，去广场西边的派出所取号，得明天上午10点才能进。

回宾馆继续睡觉，补觉，前些日子累了。一觉睡到下午，精神好多了。下午三点，去大昭寺。大昭寺门口全是磕头的，不折不饶，磕等身头。门票75。有导游要给我讲解，我拒绝了。进去后，我蹭油，跟着游客听导游讲。大概知道大昭寺建于唐代，已有1年历史。它是松赞干布建的，寺庙最初叫“惹萨”，惹萨后来演化成“拉萨”。大昭寺在藏传佛教中拥有至高无上地位。

　　寺内中心的释迦牟尼佛殿一圈称为“囊廓”，环大昭寺外墙一圈称为“八廓”，也就是“八廓街”。以大昭寺为中心，将布达拉宫、药王山、小昭寺包括进来的一大圈称为“林廓”。有些像北京的一环 三环。这三环可不是用来走汽车的，而是藏民转经朝圣的路线。

大昭寺里，有一个个小隔间，每个隔间都供奉着神像。大的隔间就是佛殿。有释迦牟尼殿、宗喀巴殿、松赞干布殿、药王殿等等。每一尊塑像前有数排酥油灯，长明不灭。供奉柜里散落着小额纸币。汉人进来，只是观赏，从文化角度去谈论，而藏民进来，就像走进自己家里，忙着做活，念经，献供品，给灯缸里加酥油。寺内木雕和壁画极精美。许多壁画出自无名大师之手，色彩丰富，造像生动活泼。这些作品的艺术价值远远高于那些满是铜臭的当代画匠。

大殿通道入口处的壁画，画的是七世纪时的早期布达拉宫，以及当年填湖建大昭寺。殿角的壁画，画得松赞干布组织的庆典活动，大昭寺的竣工开光。有摔跤、牦牛舞、面具舞、射箭等等民族风情。木头槛杆，梁柱，还有门口的石头地面，年来，那些信徒的摩擦，膏油涂抹，变得油光锃亮，光亮如镜。我静静地感受这种神秘的氛围，感受天地与人的相互感应。我觉得静默就是 的朝拜。

　　绕大殿一周有个转经筒，一个紧挨一个。信徒们边走边推动转经筒。“觉康”佛殿是大昭寺的主体。一个封闭的院落，楼高四层，中央为大经堂。藏传佛教信徒认为拉萨是世界的中心，而宇宙的核心便在“觉康”。这是僧人诵经修法的场所。从大经堂可看见造型精美的千手千眼观世音塑像，两侧有两尊佛像，左为莲花生，右为强巴佛塑像。殿堂太多，每个殿堂都有一段故事。我转了一圈，又爬到大昭寺顶上的露天阳台。阳台上可以俯瞰八廓街。

　　游客太多，地方有些狭小，我就出寺门，去大昭寺广场。广场上有围起的两块石碑。一块便是 的唐蕃会盟碑，用藏汉两种文字刻写，讲公元九世纪，唐朝与吐蕃王朝达成和好，以求“彼此不为寇敌，不举兵革”、“务令百姓安泰，所思如一”和“永崇甥舅之好”之目的。这块碑又叫甥舅会盟碑。碑的旁边有一棵柳树，据传由文成公主亲手种植，人称为公主柳。八廓街的艺术家白银告诉我，这棵公主柳其实是两年前刚种的，而且不是柳树。可能是气候环境的原因，已不适合柳树生长。

　　关于大昭寺的传说有三种：一种传说这儿最早是一片湖，松赞干布曾在此湖边向尺尊公主许诺，随戒指所落之处修建佛殿，孰料戒指恰好落人湖内，湖面顿时遍布光网，光网之中显现出一座九级白塔。于是，就以千只白山羊驮土建寺；一种说两位公主各自带来了一尊释迦牟尼佛像作陪嫁。尼泊尔公主带来的是释迦牟尼八岁时的等身像；文成公主请来的是十二岁的释迦牟尼等身佛像。藏民公认这两尊佛像是最早进入雪域高原的佛像。为了供养这么神圣的佛像，松赞干布就修建大昭寺和小昭寺；第三种传说，说建大昭寺时，几次均遭水淹。文成公主解释说，青藏高原是个仰卧的罗刹女。这个魔女呈人形，头朝东，腿朝西仰卧臂，大昭寺所在的湖泊正好是罗刹女的心脏，湖水乃其血液。所以文成公主说大昭寺必须填湖建寺，首先把魔女的心脏给镇住。然后文成公主还同时推荐了另外十二个小寺院，镇住魔女的四肢和各个关节，共建了十三座寺院。在我眼里，大昭寺里那一尊一尊塑像，都是藏民族的 人物，像像法国的名人殿堂。一个知道感恩记得传颂自己民族英雄的民族是值得尊敬的。

　　大昭寺外面是八廓街，又名八角街，是拉萨 的转经道和商业中心。大昭寺引来众多朝圣者，日久逐渐踏出环绕大昭寺的一条转经道，藏族人称为“圣路”。藏传佛教认为，以大昭寺为中心顺时针绕行为“转经”，表示对供奉在大昭寺内释迦牟尼佛像的朝拜。八廓街成为拉萨三大转经道(大转、中转、小转)之一。后来蒙古、汉地、克什米尔、尼泊尔、不丹、印度等地区和国家的众多商贩、香客、游民，发展成为集宗教、观光、民俗、文化、商业和购物于一身的街区。街道由手工打磨的石块铺成，旁边保留有老式藏房建筑。街心有一个巨型香炉，昼夜烟火弥漫。

　　街道两侧店铺林立，有铜佛、转经筒、酥油灯、经幡旗、经文、念珠、贡香、松柏枝等宗教用品，卡垫、氆氇、围裙、皮囊、马具、鼻烟壶、火镰、藏被、藏鞋、藏刀、藏帽、酥油、酥 、木碗、青稞酒、甜茶、奶渣、风干肉等生活日用品，唐卡绘画、手绢藏毯等手工艺品以及古玩……另外，还有来自印度、尼泊尔、缅甸、克什米尔等地的商品。在八角街上还可以品尝正宗的藏式饮食。西藏的药材驰名天下，这儿有灵芝、藏红花、冬虫草、藏羚羊角、雪莲花等等，还有喇嘛、藏医秘方配制、加工、炮制的藏药。

　　八角街的转经路有许多古迹。在环形路与公路交叉的道口，曾经竖立着一个高高的“觉牙达金”大柱。藏族姑娘年满十六岁，就要到此举行一个庆贺成年的仪式。北街24号院子里，有一幢看起来很普通的两层高的小楼，名字叫“曲结颇章”，就是赫赫有名的“法王宫”，是四大宫殿中的 座，也是八角街的 所房子。它是在修建大昭寺之前，松赞干布为自己建造的行宫。

八廓街的建筑大都是白色的，街东南角有一栋涂满*色颜料的小楼。这里就是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的密宫。相传仓央嘉措为了寻找 救世度母、跋山涉水走遍了藏区。有一天在拉萨八角街一个小酒馆休息、门外一个月亮般娇美的少女掀帘窥望。“在那东方山顶，升起娇洁月亮，玛吉阿米的面容，渐渐浮现心上……”

“玛吉阿米”意为圣洁母亲、纯洁少女，引申为美丽的梦。在街上，巨大的朝圣人流沿着街道顺时针前行，还有按顺时针方向磕等身头的。我是逆时针行的，经常受到众人异样的目光。后来听说笨教才是逆时针行。街道的路面，让朝圣磕等身头，用身体把地面磨擦的光亮。

　　我返回酒店的路上，有一幢顶部有一层红色草墙的三层楼房，是当年的清朝驻藏大臣衙门。拉萨市民称“朵森格”（石狮子）。清朝向西藏派遣驻藏大臣，始于雍正年间。从那时到辛亥革命爆发的一百八十三年间，清朝*府共派遣了八十四任驻藏大臣。展馆不收门票，我进去散步，看一个个陈列室，大概知道些西藏的近现代史。年，中国同英国签订《中英会议藏印条约》，愤怒的三大寺僧人和群众予以强烈谴责。年，拉萨遭到英帝国主义侵略。许多喇嘛武装反抗，其他许多藏民也大刀和匕首参加战斗。年，一些亲英*官试图*变被告发，十三世达赖罢免了为首的藏*总司令擦绒。年10月7日，由王其美率领解放*向康区首府昌都发起进攻，很快就打败了藏*。19日攻克昌都。俘去多麦总管阿沛·阿旺晋美和其随行人员。在昌都战役后，解放*停止了*事行动，释放了全部藏*俘虏。在中央*府邀请下，达赖喇嘛和西藏*府代表团前往北京与之进行和谈。年4月，以阿沛·阿旺晋美为首的五人代表团前往北京。年5月中国人民解放*和平接管拉萨。年正式设立拉萨市。

　　傍晚，拉萨朋友扎西开车来捎我去吃藏餐。他说带我见他的一些朋友。我们到他的一个朋友家，那人院子里养了两条大藏獒。藏獒见我，发疯似的，要跟我玩命。它们一定嗅到远方的陌生气息。我知道那条不吭声狮头铁包金更利害。他在笼子里转着，想着如何把我吃掉。而那条虎头獒，只是想狠狠咬我一口，狂吠着。我隔着笼子和它们对视，从精神上调戏了它们一会，可把两只藏獒气坏了。

　　那天，一桌子人，正宗藏餐，有粘粑裹着生牛肉汁，牦牛舌，手抓羊肉等。桌上，有拉萨市的领导，有驻地干部，有康巴汉子等。特别是市里几个领导，得知我一人来藏，很是赞扬。朋友介绍我是央视微电影频道的。他们要我多宣传西藏。那天，几位领导指着桌上的菜，十分自豪地说，品种虽没有内地丰富，但是，这些食品 生态环保，没有施农药化肥。

　　有一个康巴汉子，叫曲尼康巴。他告诉我他有一个文化用品厂， 明天领我去厂里看看。他说他厂里有一个民族工艺产品，目前正在申遗。西藏干部给我总体印象，比较朴实，谦逊。一桌子人里有汉人，有藏人，但是，觉得没什么区别，都说着普通话，相互间像是兄弟。

　　早上一看时间，上午九点。布达拉宫预约票是十点。匆忙起来往布达拉宫赶。两个磕长头的小伙子，在布达拉广场又拦着我乞讨。我说昨天给了。他说没给。我一想，原来我衣裳换了，换成汉服了。我没搭理他们，急忙赶路。走得一快，顿时大喘气，心跳得厉害，只能小步前行。

　　布达拉宫坐落在玛布日山上，又叫红山，依山建造，由白宫、红宫两大部分和各种建筑组成。雄伟壮观，布局又十分协调，是世界建筑史上的奇迹。宫宇叠砌、迂回曲折、同山体有机地融合。整体为石木结构，宫殿外墙厚达2—6米，基础直接埋入岩层。墙体全部用花岗岩砌筑，高达数十米，每隔一段距离，中间灌注铁汁，进行加固，抗震能力强，坚固稳定。房间就有间，一天也走不完。它是历代达赖喇嘛的冬宫。罗布林卡是夏宫。布达拉宫俗称第二普陀山。布达拉就是普陀的意思。

　　门票两百。进宫内不许拍照。我跟着众多的游客，从山脚下无字石碑走起，经曲折的石头铺的斜坡路，爬山，走到绘有四大金刚壁画的东大门。虽说还没进宫，也算是在山上，我看见天上同时悬挂着太阳和月亮。白月亮和云朵就好像挂在布达拉宫的屋檐上。高大的山体和宫体白色的墙壁融为一体，对着大片蓝天。景色十分美丽，只可惜，我只带了一部华为手机。我就这么胡乱拍着照。

　　从东门进里，通过厚达4米的宫墙隧道才能进入大殿。在半山腰上，有一处宽阔的平台，叫德阳厦，是达赖观赏歌舞的场所。由此扶梯而上，经达松格廓廊道，便到了白宫 的宫殿东大殿。墙壁上有史料记载：自年清朝顺治皇帝以金册金印敕封五世达赖起，达赖转世都须得到中央*府正式册封，并由驻藏大臣为其主持坐床、亲*等仪式。德阳厦就是历代达赖举行坐床、亲*大典等重大宗教、*治活动的场所。

爬到这个高度，我已经喘得不行，真担心一口气上不来。有好几个游客，也是脸色苍白，一步一步挪着前行。但是，一种神秘感还是诱惑我前行。宫内一间间屋子，像是一间间阿里巴巴四十大盗里的藏宝洞，藏着无数珍宝。这些珍宝不同于展览馆里面的，而是你可以抚摸，伸手可及。宫里安放着历代达赖喇嘛遗体的灵塔。灵塔大小有别，但形式相同，由塔顶、塔瓶和塔座组成。塔顶一般十三阶，顶端镶以日月和火焰轮。塔瓶存放遗体，分成内外两间。外间设佛龛，供千手千眼观音像，内间一床一桌，床上安放达赖尸棺，书桌上放置达赖生前用过的一套法器和文房用品。

五世达赖喇嘛的灵塔，高14.85米，是宫中 的灵塔，塔身用*金包裹，并嵌满各种珠宝玉石，价值连城。拉康殿中有大型铜制坛城。坛城是佛教教义中世界构造的立体模型，也是佛居住，说法的讲坛。宫内绘有大量的壁画，极精美。色彩明艳，人物生动，造型质朴，当出自大师手笔。而且随处可见。

　　导游大谈佛学，文化，典故，而我只静心体味氛围，让我的灵*去穿越时空，感受天地的神秘。我也去过众多的名胜古迹，而此处，风格独特，充满异域风情，的确感到生活在异次元世界。我并不崇拜偶像，宗教信仰也迥异，但是，我对这些宗教场所保持应有的尊敬，不敢有丝毫轻慢。布达拉宫号称“世界屋脊上的明珠”。我对其文化内容知之甚少，但是，对人类伟大创造，充满敬意。在藏区，那些皮肤黝黑的牧人，那些粗壮的康巴汉子，竟能创造出如此精细精美的场所，你不得不承认，人类精神力量的强大。人才是世界上最伟大创造。

　　布达拉宫那么神奇，那么诱惑，但是，我实在体力难支。我头疼得厉害，呼息困难，到阳台上大口喘气。我再往上看，还有更高的房屋。但，我不得不放弃了。我只好早早就下山，赶回宾馆，吃止痛药。头晕沉沉的，就上床睡觉。

　　一觉睡到下午，忽然电话响，是曲尼康巴来接我去参观他的石雕工厂。我和他们去郊区的农民家里。农民家里有个农村常见的手工作坊。我参观车间和产品。这是一种藏地特有的黑色石料，在石料上手工雕刻各种佛像，纹饰。曲尼康巴说石料含多种金属成份，十分珍贵。

　　下午，我在宾馆闲着无聊，忽然想见西藏的艺术家。我就在艺术家 　　我闯进嘎波记事时，白银还是吓了一跳。她没想到我就这么能找到她店里。白银长得白白胖胖，团脸，一脸和气，一双傻乎乎的大眼睛。她的模样像一个容易拐卖的无知少女。嘎波记事是白银的八廓街巷子里的工艺品商店。她知道我要来，约了在她们圈里很有威望的大哥藏学家王海燕来陪我。 　　

王海燕是吉林长春人，今年六十了。他82年就支边来西藏，当过教师，在考古队干过，是个藏区通。他跟马原，马建，扎西达娃等作家都是朋友。马原有部小说就是以他为原型。王海燕的名言，“作家艺术家来西藏再创作不出作品，那就说他压根儿就不是这块料。”王海燕的威望和年纪，让我们开始交谈时较拘谨。后来，我们谈到一个共同尊敬的人，一下子，距离就拉近了。我给中国文化书院点评“国学经典”时相识藏学泰斗王尧先生。王尧86岁，和我老乡，江苏涟水人。他是达赖的老师。解放后，*府派他入藏，在藏区30多年。王尧曾送我一本他的新著《萨迦派合尊大师遗事考辩——南宋少帝的下半生》，签字，对在场的北大 教授王守常先生说，就一本，你们都没有，送给申老弟。感激涕零啊！据说王尧先生很赏识王海燕，托他主写《中国西藏钱币》。两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的老师，所以一下子就亲切起来。有的人，与你一面之缘，他就能把你的人生照亮，而有的人，你与他泡上一辈子，也只是生命的相互磨耗。

我把手机里照片给王海燕看，说我路上捡了块刻字的玛尼石。王海燕看一眼，就说是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是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咒，象征一切诸菩萨的慈悲与加持。”他劝我找一个路口丢回去，因为其中可能有不可知的信息。我答应了。我又给他看我路上拍得两张神秘相片，即“善字和十字架组合”的两张。他感叹说，有些东西你能看到，并不代表别人也能看到。藏区公路上曾出现过一百多辆车神秘失踪的事件。他刚说完，就发现“十字架和善”的相片失踪了一张，在我们眼皮底下失踪，只剩一张。我，王海燕，白银对此惊得目瞪口呆。

王海燕和白银去八廓街 的藏餐厅“雪山尼玛”款待我，王海燕的儿子领来一群文艺范青年相伴，这是一群在藏区找回自我的青年。有画家，有歌手，有旅游爱好者，他们本来是来藏区游玩，一来，就不愿走了。当晚，他们一直陪我回到赛康酒店，谈到半夜，依依惜别。白银送我许多藏香。我对白银的经历还不甚了解，但是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夜里，我睡不着，内心很纠结。我摊开西藏地图，反复看着。我有两个选择，一个就是立马返程，从拉萨去当雄，去纳木错，从那曲，安多，从青海格尔木返，也就是所谓的青藏线。另一条线路，继续西行。从地图上看，走到拉萨，也只是西藏地图上的一小块，五分之一大小。西藏最诱人的地方，是西藏之西。喜马拉雅山，玛旁雍错，冈仁波齐，古格王朝，界山达返……对于这个漫长的路程，孤身一人，的确是需要勇气来决断。特别是我这辆车，能否胜任？如果这样就回去，就会带着一种遗憾。我忽然想到《圣经》中耶稣对门徒说的话：“你们这些小信的人！”信心是多么重要啊！

　　五月十一号，窗外下着小雨，天灰蒙蒙的，退房时把心爱的茶杯给打碎，心头掠过一丝不祥阴影。扎西兄替我事先付了房费。我没什么好说的，感谢这几位藏族兄弟热情款待。西盟矿业的李总派手下来领我办去阿里的边境证。等到九点，武警支队办证大厅开门，一个旅行社的朋友替我办了旅游签证。花了一百块钱手续费。然后去加油站登记身份证，加满油，又洗了车。

　　快出拉萨时，在一个岔路口，我停来。人生有两种痛苦，一是阮籍穷途痛哭，二是墨子歧路而返。选择是痛苦的，犹豫，退缩，我真希望像古人占卜来决断，或者看老天给予启示，然后顺天安命。现代社会上帝把选择的权利交还给了人类，也把痛苦给了人类。如果现在就返程，从青藏线奔格尔木，四、五天也就回京。如果继续西行，未知的前程，漫长，危险，我还能幸运多久?

电话几个朋友征求意见。所有的朋友都反对我孤独前往。他们讲出自然环境的险恶，现在还没到旅游季节，比如，尼泊尔正在地震，山上滚石，塌方，无人救援，千里无人烟，汽车太差等，还讲了喀什和田一线，人为因素的危险。甚至有朋友说，如果西去，凶多吉少。我神神**的女儿也对我说，她做过一些不好的梦，与我安全有关的梦。

我咬了咬牙，看看四周，像是对美好世界作 留恋的一瞥，在 　　车往贡嘎机场行驶，路况很好。前方的大山乌云笼罩，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从机场分出岔道，往江孜方向。沿途经过 的羊卓雍错。我无心观湖，往白朗，日喀则去。越往前行，山格外荒凉，乌云在前头滚动。忽然，天地又开朗明亮起来，一会儿下雨，一会儿又出太阳。 　　我打开车窗，让雨飘进来，像甘淋洒在脸上，心情好多了。前途未卜，听从老天的安排吧，但不要惧怕，勇敢前行。

　　路边石头，山崖上，画着许多白梯子。难道这是巴別塔吗？分明是通天的云梯?记得在羌藏地区墙壁上看到的星月图案，以及卍字图案，在这些古老民族的风俗里，保存着对上古文明的记忆。根据《圣经》所说，最初人类生活的伊甸园里。伊甸园在哪里？会不会是西藏？我不是人类学家，也不是神学家，但是，人类的存在就是一个永恒的迷。

　　我一路开车，怕超速，就一路停下来游玩，捡石头，抽烟，看天上的云。路旁的树林，农田，河流，远山。田里一派春耕繁忙景象。桃花盛开，柳絮飘飞，想到白居易的诗：“ 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一路风光，一路诗情画意。

　　去日喀则的路况很好，地形平缓。道路一侧，山石狰狞。有一石壁，仿佛被缚的普罗米修斯，白色的锁链锁住欲望的头颅，仰目苍天，啮牙咧嘴，凸起的颧骨。有一个山坡，流水冲刷成巨佛图案。从拉萨向西，我 的感受，就是人仿佛进入画中，这幅画是异次元空间图画，另类星球。美国科幻大片的场景，但是，更美，更阳光。你能感受到天地创造之初，那种大爱无形在空气和光线里流动。

在车上胡乱吃点零食，又在一个山崖下睡了一觉，到日喀则时间是下午5点，光景就像内地下午2点。对于日喀则，我从韩红的歌曲《我的家乡在日喀则》里知道：“我的家乡在日喀则，那里有条美丽的河，阿妈拉说牛羊满山坡，那是因为菩萨保佑的，蓝蓝的天上白云朵朵，美丽河水泛清波，雄鹰在这里展翅飞过，留下那段动人的歌，哦……嘛呢嘛呢叭咪哞……”其中最 的一句歌词就是：“嘛呢嘛呢叭咪哞”。

日喀则比我想象的要小，地级市，像内地村镇大小。我找了一家小超市，买奶糖，火腿肠，面包，香烟，打火机……香烟是必须的，饥饿时顶上一阵子。我又满大街转着想买藏歌碟片，转了好几条街，然后在一个碟片出租的小店才买到。

我知道日喀则有一个 的扎什伦布寺，也称“吉祥须弥寺”，在尼色日山坡上，与拉萨的甘丹寺、色拉寺、哲蚌寺，以及青海的塔尔寺和甘肃的拉卜楞寺并列为格鲁派的“六大寺”。不过，我这趟西行主要目的是把自己交出去，交到天地之间，去感受天地伟大的创造，感受生命的历程，感受天域的启示和无穷的大爱。我这样的 者脑子里塞满各种乱七八糟的知识，早已让都市文化污染.我就得像一台电脑迫切需要关机重启。西藏就是我生命的重启之地。

我翻看地图，距拉孜公里，就决定去拉孜过夜。去拉孜的查报站，把我看成内地来救灾的，也不开限速条，扫一回身份证。我终于可以开到80码了。太阳西行，我追逐太阳西行。高原的阳光像刺人的长矛，插入我的心脏……天地亮丽的睁不开眼。

　　中途，有两个藏族女孩搭车。她们在路边招手。上车后，本想与他们闲聊，发现言语不通，吱吱呀呀，打着手势。开了1O多公里，她们不停地说谢谢。我说不用谢。她们格外用力讲谢谢。原来谢谢是指到地方了。我多捎她2公里。

　　去垃孜，道路拉直，半天也见不到一辆车。有很长一段山体，黑油油的，闪着光。不知是煤，还是石油。有一段野生动物出没地段。我停车捡石头时，听到动物的叫声，像婴儿啼哭声。

　　晚上九点到拉孜，光线也就像是内地*昏时分。太阳刚落山。找了间旅店。拉孜的旅店很多，一条街，房价也就一百。老板告诉我，往年这时候，房价少说两百，今年因为尼泊尔地震，道路封了，没有游客。往年去尼泊尔和珠峰大本营的游客都住在拉孜。胃口很好，在一家四川人的饭馆，西红柿蛋汤，青蒜炒肉，两碗米饭。

　　早上在拉孜查报站，交警对我讲明，去萨嗄只能走国道，不能走。你没有日喀则的边境证。樟木线因尼泊尔地震已封路。他问我听明白没有。我装出一副老教授的傻样，问东问西，顾左右而言它。交警觉得我蛮老实，一挥手让我过了。车一上路，我就露出骨子里的反骨，从岔道口坚决地左拐上国道线，驱车往定日方向去，奔向我心中的圣地喜马拉雅山的珠穆朗玛峰。

　　尼泊尔地震，樟木线管控，一路上看不见一辆车。路旁有大片崩塌的山体。有一座山，裸露出大段大段木化石，一座山像是倒塌的黑色的大树林，狰狞恐怖。我曾经在收藏馆里看见过类似的木化石，价格上万。这儿整座山都是木化石。我怕这玩意属于管禁物品，没敢捡。路的一侧是干枯的河滩，河床里堆满鹅卵石。死寂，全无生气。

　　忽然，远处河床中央孤零零立着一根黑桩子，车到近处一看是个藏人。他一动不动地站着，身材瘦长，孤立于荒野，像个原始的巨人，面向北方，神情庄严，若一根铁柱插在土里。我不敢打扰，继续前行，明显感到车在上坡，开二档，才能走。也不见山，只是海拔越来越高，呼吸大喘气，视线变得模糊。我知道车子正向喜马拉雅山脉接近。我贴上防颈椎疼的膏药，又在路边用石头砸碎三支葡萄糖注射液喝下去，感到视觉清楚了很多。大约开了两小时，又上一高坡，坡上，如彩虹门般，扎满经幡。眼前一亮，豁然开郎，又一次震撼。这是我入藏后的第二次泪流满面。

　　 次在矮拉山口，那是刚刚入藏。人们常说，美丽得让人流泪。这句话用在西藏才恰当。在京城，我经常参加画展，听音乐会，什么诗歌沙龙，故事派对，也时常为之感动，但是说能感动得流泪，对于我这样五十岁的男人，就是一件难事。生活早已经把我们造就成心硬如铁，心如磐石。此时此刻，在嘉措拉山口，绵亘的喜马拉雅山脉让我泪流满面。

当时我所在的位置，还不能看到珠峰，只看到五、六座高大的雪山，一线排开。那些雪山玉立在湛蓝的天空中，在阳光下像水晶般透亮。突起的山体静穆。厚厚的白云覆盖，让你以为雪崩，雪涌起的潮。道路沿着喜马拉雅山，在两山之间宽阔的地带。这个宽阔地带满是碎石砾，是冰碛湖留下。一路上，光线和景色十分迷幻，极不真实。这种大美极其震撼。我仿佛行驶在陌生星球，在时空中穿梭。

喜马拉雅山脉是世界上 大最雄伟的山系，米以上高峰就有14座……珠穆朗玛峰，海拔.43米，是世界 高峰。藏语“喜马拉雅”即“冰雪之乡”的意思。喜马拉雅山有五个女儿，珠峰是三女儿，第三神女，她和她的姐妹们牵着手，在道路的南边，看着我。道路上有一个位置，标明观看珠峰的 位置。从雪山的间隙，可以看见珠峰高高的金字塔的尖顶，虽说是远眺，但也那么动人，那么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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