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杨雪莲，现居海南。

散文

凤凰树

杨雪莲

我住的小区院子外，有一株高大的凤凰树。

小区建成快十年了，我是最早一批入住的。每天上下班都要经过这棵树，却一直未曾注意过它。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长在那儿的，不知它什么时候开花，什么时候落叶。偶有一两片花瓣或花蕊飘落发间衣上，也只是不经意地抬头看它一眼，轻轻拂去后便离开了。

今年五月，长期伏案不运动的我，健康受到了威胁。为缓解糟糕的状况，只好决定步行上下班。

早早的出了门，走出楼道，如洗的绿在干净的水泥路边、黑色的铁栏栅上蔓延。深吸一口气，一股清新的气流荡涤了身上的浊气，身子轻盈了，心情明媚了。抬头望天，天空水蓝水蓝的。热带地区的太阳，初升时，也丝毫不减其雄浑的气势，火一般地继续驱赶仍在地面氤氲的晨雾。

走出小区大门，不远处，一片嫣红惊艳了我的眼睛。

沐浴在晨光中的凤凰树披着一身金辉，翠绿的叶饱满丰盈，好似少女的羞涩，嫣红的花朵又似喷薄而出的热情，妖娆而不失清雅。伸展的枝头将人行道全遮盖了，靠房子一边因为伸展不开，茂密的枝叶浓密地拥挤着，远看似一位身着绿衣的女子，捧一篮子花儿，在优雅地欲往马路上倾倒。感觉像在等我走过，洒我一身花瓣……

我竟看得痴了过去，心里满是感动。不觉为错过了那么多次花期而懊恼。不觉暗自感叹：人生，总有那么多不如意让人怨气冲天，总有那么多不公平让心蒙尘，遮住一双向美的眼睛。

中午下班回家，顶着火辣辣的日头，驻足远望，烈日下的凤凰树，像展翅欲飞的浴火凤凰，自顾自的仰望太阳、拥抱阳光。让被太阳晒得生疼的我，开始担心它会不会被烤焦了……

一股怜惜，在心里悄悄蔓延。

第二天清晨醒来，便急急地起身洗漱装扮，像赴约的情人一般，挂念着看见它那一刻的心头一喜。

收拾停当才想起，今天周六，不上班。

踌躇了一会儿，换一身休闲服，在书架上挑了本梅子的散文集《风会记得一朵花的香》，想着到五公祠去散散步、看看书。

下楼，来到小区大门口，远远地看见那株凤凰树，脚步不听使唤地往凤凰树所在的文庄路走，心说，看看它再去五公祠吧。

一路抬头看它，感觉到它的热情，随着我一步步靠近，在一点点降温。走到它脚下时，我感觉到的，是冷冷的、不可侵犯的傲然。那一刻，我分明触碰到了它那高贵的灵*……

卑微和渺小让我有些难为情，有些不知所措。

原来，恋上一棵树，也会让人那样慌张！

六月，我收到中国文联文艺研修院编剧研修班的录取通知书。去北京学习那天，临上车时，我回头看了一眼那棵凤凰树，它还是那么骄傲的、优雅地站在那儿，用热情拥抱夏日阳光的炙烤，不悲不喜，静若处子。

一路上，望着车窗外快速后退的景物，我的脑海里全是那棵凤凰树。“没有悲欢的姿态，一半在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

心想着，若有来生，希望也能像你一样，傲然接受所有欢乐苦痛，不悲不喜，站成永恒，站成一道美丽的风景。

八月，离家两月的我回来了。车在小区门口停下，我望向凤凰树的方向，那片妖娆的嫣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坚不可摧的墨绿。

将行李放在门房，我来到凤凰树下，像久违的老友，轻轻抚摸它挺拔粗壮的躯干。时值午后，八月的海口，依然酷暑难耐。站在遮天蔽日的凤凰树下，却是凉爽宜人的。

一抬头，我惊喜地发现，在浓密细小的叶片间，有一条条翠绿的、嫩生生的豆荚，正悄悄探头看我。

“你当妈妈了”，我激动地脱口而出，整个人泡进了软软的幸福里。

心，安了！

日子依旧是每天上班下班，偶与朋友聚聚。不同的是，经过凤凰树时，我会放慢脚步，看看它，跟它打声招呼。工作不再枯燥乏味，原来郁郁不得志、满腔怨气的我，变得宽容爱笑了。没有工作或应酬时，我会在傍晚出去散散步、锻炼锻炼身体，在凤凰树下坐一会儿……

我的世界渐渐安静、从容了，孤独、茫然和慌乱，在我心里一点点褪去。

我知道，是那浴火的凤凰，将一腔怨气燃烧殆尽！

我知道，是那挺拔坚强的凤凰树，在我心里播下的种子，生根发芽了。

责任编辑：吴明标

第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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